莲花又叹气道:“还好有赏花宴上的彩头,奴婢聊以慰藉,不知道贵妃娘娘什么时候将彩头送来,上头可有贵妃娘娘的金丝八宝珠钗呢,看着就很名贵。”
当时贵妃娘娘从头上摘下时候,她眼神好,看的清清楚楚的,那可是足金呢,不知道能不能直接跟尚宫局换成银子。
看她主动提起赏花宴,皇帝不动声色地说道:“嗯?这次的赏花宴,你是如何看的?”
莲花眉头一皱,面有难色:“呃……”这怎么说好呢,想起来现在还觉得好丢人。
皇帝看着她,挑挑眉。
莲花顾左右而言他,想要转移话题:“爷,夜深了,现下就寝如何?”
这是不想说?这到底是有事还是无事,皇帝糊涂了。
莲花见万岁爷等着她的话,咬咬唇,挣脱他的怀抱道:“好嘛好嘛,奴婢说就是了,奴婢觉得很伤心,日日刻苦习字,可万万没想到要做诗,太难了。”
看她走到床边坐下,皇帝跟过去:“就这样?”
若只是这样,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绝不会哭得那么惨。
万岁爷太精明了,莲花见糊弄不过去,只得磨磨唧唧又说了一点:“也不全是,就,就觉得有些难堪罢了。”
皇帝在她跟前蹲下,平视着她:“因她们的话而难堪?”
莲花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下,说:“不是,娘娘们说的什么,奴婢并不在意呢。就如美人娘娘说奴婢是不是没吃饱才做出这样的诗,她确实说的也没错,当时奴婢能想到的只有吃的,什么风花雪月在奴婢看来,都不如一口吃的实在。”
确实如此,这是实话,跟皇帝眼中的她一样。
她垂眸玩着手指,接着说:“人与人经历不同,见识到的事自然也不同,娘娘觉得诗中的馒头粗鄙,是因为她们从小锦衣玉食,身边的人对她们都是如此说的,自然而然她们也认为是如此,并不是她们生来就认为馒头粗鄙。”
“让从小养在深闺中的女子能体会民间疾苦,这不容易,她们周围都是花团锦簇,见不到百姓的喜悲,自然不能感同身受,可若因此说她们冷漠没有同理心,也不是如此,假若她们养了许久的猫狗病了,她们也会伤心难过,因为她们与爱宠日日相对。”
“奴婢不是要为谁辩解,作为万岁爷的妃嫔自然要忠君之事,忧君之忧,这是我们的本分。”
“奴婢要说的这就是美人娘娘的话奴婢并不在意的原因,因她之言与奴婢所见所感不同,自然不必放在心上。”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莲花停下来忐忑地看向皇帝。
有些话万岁爷可以说,她不可以说,她只是一个小答应,怎可妄议高级妃嫔的事呢,而且有些话说得太过直白,万岁爷随时可以治罪的。
皇帝察觉到她的不安,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他想不到她可以说出这番大道理来,这还是平日里看着不知忧愁的小妃嫔吗?
她的话中有很多值得品味深思的地方,用浅显的道理,点出一个从古至今的现象:士族往往鄙视供养他们的农民,对待子嗣后代的教养无形中灌输的也是这种思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想来她过往的经历并不太好,更显得如今的她难能可贵。
皇帝温柔地看着她,问道:“这么说来,也并不是因李美人她们的话觉得难堪。”
莲花赶忙点点头,对,她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那又是为何觉得难堪呢?”道理是那个道理,可话也得问,别想糊弄过去,他已经隐约感觉到她为何觉得难堪了。
莲花只觉得眼前一黑,说了那么多,怎么还没绕过这个话题,是不是当皇帝的都这么精明呢!
她咬了咬唇,看了皇帝一眼,只得说实话:“其实具体的,奴婢也说不上来,只觉得有万岁爷在上面看着,奴婢就很难堪。”
她确实说不上来,万岁爷跟自己相差悬殊,像当初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贵妃生辰宴不也像现在的赏花宴吗,那时候她只是伤心清露茶被抢,巴结不成贵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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