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
深沉的夜色之下,风雨飘摇。
华家别墅,西蜀首富华浔的住处。
一个须发皆白的耄耋老翁端坐在蒲团上,周身围绕着七盏老旧的油灯。
七星灯,又名续命灯,乃是上古道教法术!
如果主灯七日不灭,便可逆天改命,接续寿元一纪,也就是十二年。
七盏油灯已经熄灭了六盏,只剩下最后一盏灯光如豆,室内光线极为昏暗。
黯淡的火光,为一旁俊逸的青年镀上了一层明黄色的光芒。
“小华,我真不懂你,活这么久就不觉得无聊吗?”江逸尘看着被七星灯围绕的华浔,微笑着问道。
华浔苦笑着,摇头道:“师尊,我不过才活了一百八十岁,比起您来连个零头也不算。”
江逸尘淡淡一笑,点头道:“这倒也是。”
“七千年啊,太过于漫长了……”
他低声自语着,有些感慨,也有些怅然。
七千年来,江逸尘见证了太多沧海桑田的变化,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他曾饱受长生带来的折磨,厌倦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甚至尝试自杀。
只可惜他肉身不朽不灭,连自杀都是一种奢望。
于是江逸尘便开始尝试各种不同的生活,体验凡人的一生。而现如今,他更是入赘了蓉城一个小富之家,成了受人白眼的上门女婿。
江逸尘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思绪抛诸脑后:“还有十分钟。”
只要主灯熬过最后十分钟,华浔便可成功续命十二年。
可江逸尘心里清楚,这次续命不可能再成功了。
九之数,为数之极。当年诸葛孔明在五丈原以此法续命,也因违逆天意而失败。
华浔在他的帮助下成功续命九次,已经是一再逆天行事。
时间一点一滴逝去,眼看离成功续命只剩下一分钟的时间。华浔面露紧张之色,死死盯住眼前的最后一盏七星灯。
而就在此时,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哗啦——”
紧闭的窗户瞬间四分五裂,一枚子弹径直射向华浔的额头。
“找死!”江逸尘面色一寒,伸出食指:“定!”
空气中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将子弹禁锢住,完全动弹不得,定格在了半空中!
这一切,都透露着极端诡异的感觉。
“去!”江逸尘并指一挥,子弹竟然瞬间调转方向,反射向来时的方向。
一千五百米开外的狙击手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被子弹贯穿眉心。
“噗”的一声,鲜血喷涌。
狙击手面露惊骇欲绝之色,“噗通”倒在血泊中,再没了声息。
但窗户破裂的瞬间,汹涌的夜风已经灌进了房间……
“不!”华浔惊怒出声,第一时间想要护住灯火,却终究慢了一丝。
那盏微弱的油灯,终究在风中熄灭了,只飘散出一缕青烟。
华浔满脸怆然,无力地坐倒在地。
江逸尘轻轻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我一生行得端坐得正,从未做伤天害理之事,为何有人想要暗杀老夫!”华浔凄然一笑,语气中满是绝望和不甘。
“小华。”江逸尘平静如水,和他相对而坐,“生死有命,看开点。”
“就算没有这场意外,油灯也必然会熄灭。”
“何况……永恒的生命,不过是无尽的折磨而已。”
华浔摇头苦笑,他知道江逸尘说的都是真心话,但他并没有这番眼界和心胸。毕竟江逸尘活了七千年,凡尘俗世早已看淡。
华浔咬了咬牙,认真地看向江逸尘,深深跪拜磕头:“师尊,弟子有求于您。”
江逸尘扶他起身:“但说无妨。”
华浔叹息一声,开口道:“还请师尊查出凶手的幕后主使,将其诛杀。我这把老骨头本就该死了倒是无所谓,可我担心对方不是冲我来的,而是冲我们华家啊……”
江逸尘微微颔首,平静道:“你放心,我定会诛杀幕后黑手,保华家百年昌盛。”
对于曾经帮黄帝逐鹿中原、斩杀蚩尤的长生者,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听到江逸尘的答复,华浔长舒了一口气。
江逸尘看着艰难盘坐回蒲团的华浔,轻轻叹息了一声。
后者的头垂落下来,再没了声息。
油灯中最后一丝青烟,也消散无踪。
……
翌日上午,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江逸尘离开华家别墅后,便回到了苏家所在的小区房。
沙发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一个年轻时尚的漂亮女人,正是苏家三口。
看到江逸尘回来,名义上的妻子苏澜只是随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便转过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平板电脑,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而丈母娘张兰则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哟喂,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翅膀硬了,不回这个家了。”
江逸尘淡淡一笑,似乎全然没听出她话中的讽刺之意,在沙发边坐下:“妈,看你说的。这是我家,我怎么会不回来?”
张兰一听这话,顿时冷笑连连:“也不知道是谁夜不归宿,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有些人啊,结婚两年了连个娃都造不出来,还要在外面乱搞,到底怎么想的?”
苏澜一听这话,精致的俏脸上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随后不动声色地舒展开来。
只有她和江逸尘才清楚,之所以结婚两年她都没有身孕,并不是江逸尘无能,而是苏澜根本不让他碰。苏澜有恐男症,结婚不过是为了搪塞父母。
为此她刻意找了江逸尘这个上门女婿,原因就是江逸尘够听话,而且收买的成本并不高。一个游手好闲、没有半点上进心的孤儿,有吃有住,每个月给个三四千封口费就足够了。
但这些话,苏澜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黑锅当然得由江逸尘来背。而从这两年的经历来看,他也的确够敬业,或者说够窝囊的。
常人面对苏澜父母的刁难,只怕脾气一上来,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但在苏澜看来,江逸尘为了那点钱财,愣是忍气吞声了两年之久。
见江逸尘不为所动,张兰心中更加窝火:“真是没用的废物,你还是个男人吗?都这么骂你了,就不敢有点反应?我家小澜这么漂亮,这么优秀,追她的人一抓一大把,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废物。”
苏澜揉了揉太阳穴,终于打断道:“妈,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张兰还不肯罢休:“我怎么消气,你看看他这个德性……”
“够了!”苏清远有些恼火地开口,总算打断了张兰的喋喋不休。
本来他就很不爽这个上门女婿,一听到张兰这么数落,更是越想越气。
老子的女儿这么优秀,这么水灵的一颗大白菜,怎么就被江逸尘这头猪给拱了呢?
“小江,你去做饭吧,今天中午有重要的客人来。”
苏清远顿了顿,还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到时表现好点,别给我丢人现眼。”
江逸尘应了一声,慢腾腾地去厨房忙活了。
苏澜看着他的背影,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向厨房走去。
“小澜,别管他,让他自己来。”张兰不悦道。
苏澜“哦”了一声,面不改色地坐回沙发。
她拿出平板电脑,悄悄给江逸尘发了一条消息:“我妈想让我跟你离婚,在给我物色新的结婚对象。等会来的那个林师贤,就是他们看好的人,你要有心理准备。”
江逸尘在厨房看到这条消息,一阵哑然失笑,深邃的目光从窗户眺望到了远方。
作为一个长生者,竟然有人想给自己戴绿帽。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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