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啊,婶子这里有几个窝窝头,莫要推辞。你家的情况我也了解,留着也好垫垫肚子。
如此青山便谢过婶子了。
柳絮迷迷糊糊听见几句说话声,但也不知怎地,脑子昏昏沉沉硬是醒不过来。如此过了半天,她才悠悠转醒。
柳絮这睁开眼的第一瞬就愣了。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土屋,破败的墙壁,屋里为数不多的家具,屋顶的茅草顶空了一个洞来,嘀嗒嘀嗒漏着雨水这都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家的人很穷了,这般破落光景,就是柳絮小时候在老家的旧屋子都没见过。
呃柳絮想开口说话,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疼痛难忍,已经嘶哑得说不出来话了,只发出一个音节。右手下意识想按一下喉咙想缓解一下疼痛,但手刚伸出来她的动作却顿住了。
这不是她的手!眼前的手,五指纤细,黄皮且有茧。她自己的手虽然不算白皙,但也有点肉肉的,而且她平日保养的很好,根本不会生茧,和这双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且不论这些,自己已经二十有三,这双手大小看上去却像十来岁的小姑娘的一样。
看了看这破败的屋子,她本来以为她坠海后漂到哪里被沿岸居民救了,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没等她想多久,那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一个面相憨厚的汉子。虽说是门,但被推开的一刹那还是剧烈摇晃,让人不免担心下一秒这木门就倒了。
许青山端着一碗药进来,看着榻上睁着眼睛已经醒来的柳絮,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他把药碗放在桌上,俯身想探一下柳絮的额头。
柳絮本来在打量这突然进来的男人,被男人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往里边一缩。
许青山伸出的手一顿,看见柳絮闪躲的模样知道自己吓着她了,一时间动作有些迟钝。他刚才这样倒是像那些轻薄女子的纨绔子弟,想至此他的脸忽然红了,但他皮肤较黑,一时间倒看不出来。刚才他也摸到她的额头了,已经恢复正常温度,想来烧是退了。怕自己留在这里会让柳絮不自在,声音尽量温和的说:
药熬好了,你等会趁热喝下去。我去做饭了。
说完也不多留,出了屋子把门一关,就去煮饭了。因为他家境不好,本来这大中午,他家是不开火的。以前他一个人的时候,一天就早晚吃,现在柳絮来了,身子又不好,怕柳絮饿着,这才煮了饭。
柳絮看着他出去,听着外边传来刷锅洗碗的声音,才慢慢坐起来。她看着刚才放下的那碗药,药汁黑乌乌的,散发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她也不蠢,照这屋子和刚才穿着古装的男子和自己身上的情况,她应该是穿越了。只是这种只有发生的事情居然发生在她身上了,让她惊奇好一阵。
只是她是谁?和刚才那个男子是什么关系?她脑子一片迷茫。这脑子刚活动一会她就觉得头晕的厉害了,看了一眼那黑色的药汁,想着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了再做其他打算。
她把药碗端来,那股药味更浓了,熏的她可难受。但身子实在乏的紧,一仰头把鼻子一捏,就把药汁灌了下去。
这药入口也苦的很,柳絮只觉着自己舌头都要苦掉了,把空碗往桌上一放,这才看见空碗旁边有一颗干枣,迫不及待的往嘴里送,一丝甜津在嘴里化开。
这男人还不错。柳絮迷迷糊糊的想着,身子一躺又睡过去了。
醒醒,醒醒
柳絮被一阵轻晃摇醒了,睁眼看见是许青山在摇她被角。许青山看见她醒了,退了一步说:午饭做好了,吃完再睡吧。
柳絮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看见许青山想扶又不敢扶的小动作,心里想笑,一直压抑的心情也消散了好多。她坐起来,看见桌上摆着一碗红薯糙米饭和两个窝窝头。之前的空药碗已经不见了,想必是许青山拿去洗了。
许青山看见柳絮盯着那饭食,眼里闪过一丝愧疚。磕磕巴巴的说:家里只剩一些红薯和糙米了将就着吃点吧。等改天天气好了我去山上给你猎几只野鸡
柳絮也知道这家里情况,对着许青山微微一笑。她这睡了大半天,肚子倒是真的饿了。拿起那窝窝头,开始细细的啃。许青山见柳絮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心下松了一口气,又想起来柳絮刚才对他笑的模样,耳尖微红。
柳絮虽然因为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笑起来不是很好看,但好歹是个姑娘,再加上他之前也没怎么近距离接触过姑娘,这一笑倒让这大老爷们害羞了。看了一眼柳絮吃东西的模样,也没关门,拿着屋里的一个木头物什出去了。
等柳絮吃完那饭,肚子饱了人也精神不少。睡了大半天累得厉害,小心翼翼的下床,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样子。
她身上的麻布衣服打着补丁,脚下的鞋子也打着补丁,看上去很是破败,但现在寄人篱下,柳絮也不能要求那么多。屋外叮叮当当的好像在敲打什么,柳絮大病初愈,身子不甚好,摸着墙,慢慢地挪过去。
挪至门口,柳絮看见许青山坐在院子前,拿着一个工具和几块木头叮叮当当在敲打,看那东西的模样应该是一个小木凳子的雏形。地上泥土有些湿润,看上去刚下过雨的样子。空气中带着一丝寒凉,看着篱笆墙外的绿意,想来是刚春天不久。
怎么出来了?你才刚大病初愈,外面凉,可别再受寒了。许青山正忙着做木工活,余光瞥见柳絮的身影,把手上的物件一收,就要扶着柳絮回去。柳絮躲着他摇摇头,手往前面一伸,现在外边阳光晒着,暖暖的很舒服。
你是想晒晒日头?许青山看着她的动作问。想了一会,从屋里拿出来一个板凳,放在柳絮脚下。门口这里刚好被阳光照到,也不至于在外边吹到风,晒晒日头对身子也好,只是别往外边去了。春寒料峭,再折腾个什么出来就不好了。
柳絮顺从的点头坐下,她现在身子还是先注意些,解解闷在门口就可以了。许青山看着她坐下,又回刚才那个地方,拿起家伙什,开始继续做木活。
柳絮安安静静的坐在门槛边,脑子却开始活络起来。她现在最紧要的就是知道自己这身体的身份,看许青山对她那模样,不像是久婚的夫妻,说是普通关系吧也不可能。古代民风淳朴的很,没有关系的孤男寡女待在一屋那么久,早就被浸猪笼了。难道是新婚夫妻?那她的伤是怎么回事?要不找个时间问一下这男子?不成万一露出马脚,让别人知道这不是原来的人了,指不定会生什么事端,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柳絮正愁对这里的情况茫无头绪,就有人给她送情报来了。
青山啊,在不?婶子进来了。这人未到声音就已经传来了。柳絮看见那篱笆门推开了,进来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约莫三四十岁,头上包着一个紫色布巾,咧着嘴笑着,看上去颇为爽朗。
秀春婶子进了门,看见柳絮坐在屋子门口,眉毛一皱,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声:呦,絮姐儿醒了啊。
柳絮正纳闷这个妇人的语气,那妇人却不看她了。径直往许青山走去,到了他跟前,撩开盖在篮子的布,拿出一样东西说:青山呐,你拖我买的凿子我带回了,一共四十三钱,还剩二个铜板。
许青山站起身来,接过秀春婶子递过来的两个凿子,那铜板却是不收。麻烦秀春婶子了,这两个铜板就当是辛苦费
我这是顺路带的,铜板你留着,跟我还客气什么。那秀春婶子倒是不乐意了,把铜钱塞到许青山手上,佯装发怒,你也别乱花钱,现在是需要钱的时候。
许青山听秀春婶子的话倒是不好意思了,他把铜板收好。心里想着以后要是生活好点了也多帮衬一下秀春婶子家。
那秀春婶子见许青山收下了,放了心,扭头看见柳絮正看着他们,脸色倒不像在许青山跟前似的了,跟柳絮说了些话,倒存着说教的意思:
絮姐儿,你既是嫁进许家的媳妇儿了,往前那些寻死觅活的念头就别存了。安安分分做青山的媳妇儿,这许家不会亏待你。
那许青山听到秀春婶子的话倒是有些难为情,瞅了柳絮一眼,见她反应淡淡,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心里不知道是忐忑还是失落。
这回是你命大,幸得青山把你从河里捞回来了。不然青山是舍了银子媳妇也没了可亏死了你柳家那帮亲戚也是缺德的,你爹娘尸骨未寒就把你发卖了许青山听到这话咳了一声,秀春婶子自知失言,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咄咄逼人,如今你是许家人了,就当从前那些没有了。跟青山好好过日子
秀春婶子说了半天,也不见柳絮应声,疑惑地看向许青山。许青山露出一抹苦笑,解释道:她昏了一天,又发着烧,想必这会嗓子是烧着不能讲话了,早上醒了也没说啥话。
柳絮暗叹这男人细心,连她嗓子哑了都发现了。秀春婶子也说完话了,见状也没说什么,眼下地里还有事,也不多唠嗑了,挎着篮子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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