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冤种未婚夫身上还是能薅一把羊毛的。
多日未捉到贼,江停云无暇约我。我爹娘和哥哥都在犯嘀咕,旁敲侧击来问我,是不是我们感情出现了什么不睦。
我好想告诉他们,就从未睦过。
但搞钱还是重要的。
我带上蕊池,再次造访侯府。
侍卫告诉我,江停云在花园待客,稍后才能见我。
远远看见,凉亭里,有个五短身材、脸如满月的男人,正和江停云说话。
这么明显的身材特征,想必是原书中的三皇子。
三皇子慕容炽的生母贵妃和永宁侯夫人乃是同胞姐妹,所以书里设定,江停云最初是坚定的三皇子一党,在夺嫡争斗之中,费了不少力气。
当然,他后来倒戈,政见偏向女主,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可能是一旁圆润的三皇子衬托,我感觉几日不见,江停云清瘦不少。
往日鲜衣怒马的小侯爷,今日换了件月白的纱衣,居然当得起「仙气十足」这个评语。
一般这种场合,女孩子都会关心自己男朋友,让他吃点好的吧?
然后男朋友就会很感动。那搞不好,江停云就更慷慨了。
我灵机一动,派蕊池再去春风楼买一份肘子。
虽然江停云宛如谪仙的衣着打扮和浓油赤酱的红烧肘子不太搭配,但他这么要面子的人,肯定会加价还我菜钱。
咱作为中间商,赚的就是差价。
不得不说,春风楼的肘子确实是香气逼人,蕊池将食盒提过来的时候,距离尚且有一丈,慕容炽先闻见了。
俗话说,见面分一半。
管家安排了酒菜,跟肘子一起上桌,招待客人。
至于我吗,恰到好处作娇羞状,「这是春风楼的红烧肘子,外糯里嫩,鲜美多汁,我看小侯爷瘦了,是该补一补。」
慕容炽一迭声夸赞我贤惠。
我发誓自己看见小侯爷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抖了下。
当着我的面,两个男人也不避讳,聊起京中近闻,倒也算谈笑风生。
慕容炽离开时,深深看我一眼,然后对江停云笑道:「表弟,好福气。」
江停云脸上仍是一派平静,「三殿下说笑了。」
待客人身影远去,江停云才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疲惫。
「你怎么来了?」
钱没攒够,我当然要来。
可惜我只能口是心非,「幸好我来,不然还发现不了,你瘦了好些呢。唉,我不来,你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了。」
我愿称刚才的演技是封神之作。
江停云明显愣住,慢慢道:「你竟关心我,我实在有些意外。」
我笑盈盈地补充:「好说好说。红烧肘子是十两纹银,小侯爷记得付款。」
沉默片刻,我几乎以为江停云发现我加价不加量。
他却面色不变,将银票递给我,「好,我付就是……可是,再雪小姐怎会这般爱钱?」
这好像是江停云第二次提到我爱钱。
只不过,和第一次的咬牙切齿相比,这回,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玩味表情。
我没当回事,「我是个肤浅的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钱。你早就知道,何需惊讶。」
江停云苦笑,「……虽然肤浅,但倒很诚实。」
「也罢,我家,旁的不多,钱倒是不少。你既爱钱,以后给你管钱就是。」
江停云的话音有那么一点温柔。
暮色四合,也给他的脸颊镀上一层柔和。
若非因为知晓剧情,知道江停云跟原书女配退婚时的决绝,我差点儿就信他是个好人了。
这些日子风平浪静,我已经把四块令牌中的两块还给毕临。
城门的把守日益松懈,我猜不用多久,毕临便可以乔装易容,溜出城去。
偶尔我也纳闷毕临的来历。
这家伙分明武艺超凡,而且身负任务,却安安稳稳在我院子里住着,莳花弄草,怡然自乐,简直像个退休老干部,属实……也有些可疑。
到底是怎样的过往,能让一位少年向往返璞归真的田园生活啊。
但我本身是个穿书人,又跟他萍水相逢,日后也不会再接触,何必多问。
这日傍晚,我照常带上蕊池,先去春风楼要一份肘子,再去小院看毕临,兼清点财宝。
也不知是不是第六感,我总觉得有人在尾随。
我特意在城里多绕几圈,才回到小院。
院子里,毕临正在给墙根处栽的花草松土,见了我,如常一笑。
「老板娘今日晚了一刻钟,是不是又心疼肘子钱,所以来迟了?」
见了他,我就安心下来。
我反唇相讥:「你吃我的喝我的,还嫌我小气?」
毕临慢悠悠道:「岂敢,岂敢,老板娘,我种的花儿开了,第一朵送你吧。」
他好似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朵浅紫色的小花。
也不知是什么品种,花香幽淡,确有三分动人。
我突然有一点心慌意乱。
在我手指碰到花瓣的那一刻,方才虚掩着的院门被谁大力推开。
站在门边的蕊池没有提防,被撞倒在地。
何人如此无礼!
我的怒火在看清来人面容时,收了一收。
来人一身素衣却面沉如水,周身都笼罩着寒气。
这是我最不想看见的一个人。
江停云。
他必是在春风楼看见了我,然后跟随我,找到这里。
我还未想好对策,江停云已经跨步进来,腰间一柄短剑骤然出鞘,「再雪让开,此人是偷我令牌的小贼!」
我脑子轰一声炸开了。
毕临却很淡定,慢条斯理地继续锄草,「这位公子可有证据?若是没有,光天化日,天子脚下,拿剑指着人,只怕不大好。」
江停云冷笑,「你藏在此处,令牌势必也在此处,待我将这里翻个底朝天,不信找不出来证据!」
淦。
我苦心孤诣搜罗的财宝都埋在这里,你一句话,就要翻个底朝天?
江停云就是女配克星,原书诚不欺我。
毕临还在火上浇油,他慢悠悠直起身,拍了下手上的泥土,「若是找不出来证据,公子又当如何呢?」
达咩,毕临决不能暴露身份,不然,我窝藏他这么久,岂不是也脱不了干系。
我咬牙笑道:「小侯爷想是看错了,他不可能是贼,他是……我朋友。」
江停云持剑的手当真犹豫了下,「什么朋友?你说清楚。」
「虽然我们是未婚夫妻,你也不能过问我太多隐私。」
江停云拧眉道:「好,你既不肯说,便按我的方法,挖地三尺……」
挖地挖地,你是蓝翔毕业的吗?
我闭上眼睛大声喊:「江停云你敢挖地,我跟你没完!毕临他,他是我包养的外室!」
可能是嗓门太大,站在屋檐上的麻雀都振翅飞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事件当事人毕临更甚,整个人都僵住了。
江停云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再雪莫要胡闹。」
「谁胡闹了,世上男子可以包养外室,女子为何不可?」
江停云的眼神如死水一般阴沉,半日才道:「你是我下过聘礼的妻子。你……怎可这般待我?」
「你本来也嫌弃我为人粗浅,并未将我当妻子看待。」
江停云的唇动了下,他仿佛要争辩什么,最后还是道:「假若你愿意和他一刀两断,我仍会迎你进门……」
我打断:「你不要勉强。我会和父亲提出,推掉婚事。」
反正江停云早晚也要跟凌再雪退婚的,我先甩了他,也算给原书女配出一口恶气。
此言一出,江停云脸色紫胀。
我几乎以为他会如从前那样暴跳如雷,大声骂人,谁知他却死咬着牙,一个字没有说。
下一瞬,他扭头便走。
越过门槛时身形踉跄几下,但还是没有回头。
就这样蒙混过关了?
我心有余悸。
蕊池小心翼翼地说:「小姐,小侯爷刚才的样子,好像要吃人一样。」
「那也是第一个先吃我,你怕什么?」
毕临总算舍得丢下他脚里那几根花草,挪过来,在旁边添油加醋。
「老板娘,你不必为我撒谎。虽然我心中感激非常,只不过,我有本事在他手上全身而退。」
我心慌意乱,更没什么好脾气。
「你那天在他府里受伤流那么多血,要不是我救你,你早被他逮住了,还谈什么全身而退。」
毕临错愕,好半天才慢吞吞道:「老板娘,我功夫真的很好,那日我不过是……」
我这边正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谁有心思听人啰唆。
我捏住毕临耳垂,使劲攥,「你给我闭嘴。」
早知道给江停云送红烧肘子能送出大麻烦,我肯定一口肉都不给他吃。
不,早知道毕临也这么麻烦,我肯定一口肉也不给他吃。
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向家里坦白。
我说:「功夫好?行,考验你本事的时候到了。你且跟我回家,见爹娘。」
毕临:「莫非令尊令堂要考校我的武艺?」
我:「想多了。我是提醒你,他们要是揍你,记得跑快一点。」
「女儿,你太不争气了!」
「瞎了眼才退掉小侯爷的亲事!」
预料之中的责骂完全没有发生。
这已经很不对劲了,更不对劲的是,我的父母相顾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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