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了,芙姐儿,不哭。
娘。柳芙下意识喊了一声,却觉得嗓子疼。
郭氏紧紧握住女儿手道:娘在,乖女儿,娘在呢。
柳芙心中高兴,她只想跟自己母亲在一起:娘,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女儿大了,有些体己的话,只跟自己娘说不跟爹说,柳重山完全理解。所以,他忙道:芙儿,你好好休息着。有什么想要的,派了金雀儿银串儿来,跟你苏姨娘说。
苏氏笑着,语气温柔和善:是啊芙姐儿,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谢谢爹,谢谢姨娘。柳芙笑笑,却更显柔弱,爹,暂时别去顾家。有些话,我会亲自跟顾郎说。
见原本娇艳活泼的女儿,变得病怏怏的,柳重山心中万分难过。
芙姐儿且安心养病,你说什么,爹都听。
苏氏似是有话说,但是到底憋了回去。她望了眼柳芙,又亲切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等一众闲杂人等离开后,郭氏才抱住女儿,呜呜咽咽哭起来。
柳芙也哭,但是哭了会儿就说:娘,我没事了。
郭氏说:你放心吧,既然不想跟姑爷过了,娘答应你。
柳芙却摇头:娘,我不想和离了。
怎么郭氏惊讶,你这回闹得这么大,难道不是因为要和离吗?
若是没有多活那几年,柳芙是要和离的。
只不过,既然预知到了一些事情,她肯定不会再重走老路。顾晏虽然冷漠,也严肃得不近人情了些,但是日后却位高权重。于她来说,是一个强大的靠山。
日后根除苏氏,有顾四夫人这个身份在,也方便得多。
她早该明白的,苏氏这个女人进府不过才四年,就在府上扎稳了根基,她必然不是个简单的。只是,从前她只以为这位苏太太有些手腕,可是后来才明白,她到底有多可恶。
但等她明白的时候,一切都迟了。那时候,家里在各处的生意,都安插了她的心腹,她想动都动不得。
苏氏一再劝她和离,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其实她心里有自己的算盘。以前她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了,肯定不会如她所愿。
芙姐儿,你怎么了?郭氏见女儿表情呆呆的,好似在想什么,轻轻推了她一下,在想什么心思?
柳芙笑搂着母亲脖子,抱着她软软的身子:在想娘啊,我都好久没有看到娘了,特别想娘。
她都好久没有看到娘了,前世她和离后,原本是要嫁给父亲的得力干将秦忠的。只是没想到,不到半年功夫,那顾家便被一道圣旨宣进了贵京城。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这顾家,原是京城里的荣国公府顾家。当初因为得罪今上,故而流放的流放,贬斥的贬斥。后来顾家平反了,今上将原本属于顾家的爵位跟荣誉,都还了回去。不但如此,没两年后,似是为了补偿顾家一般,还特地封顾家四郎顾晏为异姓王。
她父亲被奸人陷害入狱的时候,顾晏任京兆府尹之职。她去求他,不但情没求到,还被打了板子。
到现在,她都觉得屁股火辣辣疼。
顾晏那么嚣张厉害,爵位实权样样有。所为顾晏的前任妻子,谁敢娶?
秦忠当然也不敢。
秦忠不敢娶她,她娘又觉得柳家得罪了权贵。本就身子不好,又因为心中郁结替她担忧,就一病不起了。
这可就胡说了,昨儿咱们母女三个还一起吃饭的呢。郭氏笑嗔。
柳芙想起妹妹来:蓉姐儿呢?
你出了这种事情,娘怕吓着她。所以,让铜钱儿哄着她去睡觉了。
话音才落,就听到外头小姑娘甜甜喊着姐姐,姐姐跑了进来。蓉姐儿才五岁,是郭氏的小女儿。
郭氏只生了两个女儿,柳芙跟柳蓉。
柳芙笑眯眯冲妹妹招手:蓉姐儿,你过来。
蓉姐儿虎里虎气的,猛地扑到床边。
姐姐,你都生病了,姐夫怎么不来看你?蓉姐儿天真烂漫。
当着老太太跟三房的面,她能说不好吗?就算想挽回这件事情,也不是在这个时候逞一时口快。
左右,这铺面不是还没送出去么?等一会儿回去,她好好跟老爷说说就是了。送给二房三房的三位爷铺面,她没意见,不过,已经属于她的东西,谁都别想动。
到时候,将笔墨铺子跟木材铺子,换成别的铺面送出去就好了。
喝了口水压下那股怒火,苏氏搁下茶盏才说:芙姐儿说的,正是我要说的。芙姐儿说得这么好,我当然同意。
以前柳芙的确不喜欢她三叔一家,觉得除了柠哥儿外,这三房没一个好人。而且,三房吃相特别难看,总明着要很多东西,偏还哄得老太太偏心向着他们,这让柳芙十分恼火。
苏氏没嫁过来的时候,柳芙就已经跟三房不对付了。后来苏氏进了府,渐渐掌了些权,明里暗里偏着三房,时不时给三房点好处,这就更显得柳芙挤兑三房了。
起初柳芙没当回事,觉得苏氏愿意做三房的狗腿子,那让她做去好了。可是后来,她渐渐发现,苏氏这不是巴结三房,而是一早起了坏心思,她想要霸占整个柳家的家业。
给三房的那点东西,不过就是施舍。东西虽少,可换来的却价值很高。
她和离后呆在娘家,跟苏氏争的时候,老太太跟三房,几乎都是向着苏氏。她本来就是孤军奋战,又不及苏氏早早筹谋,所以那几年,日子过得特别惨。
所以,这回她也学乖了。
东西既然送出去了,好人不能让苏氏做。不但如此,她还得一箭双雕,拿苏氏的心血,去做自己的人情。
这是她新生后,送给苏氏的第一份礼物。往后这样的礼物,还多着呢。
柳芙说:这是我母亲让我这样做的,我可担不得这个好字。
柳三太太忙说:大嫂,我就知道,你心最好了。
柳老太太望向郭氏的目光,也瞬间柔和了许多,慈爱笑着道:你平时闷不吭声的,原来心里竟这样念着你那几个侄儿。在这里,我先替你几个侄儿谢谢你了。你身子不大好,往后也不必早起过来请安。你的心意,我是最明白不过的了。
郭氏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何这样说,但是既然说了,她便也接着这话。
长女从小就有主见,她这么做,必然有她的道理。
所以,郭氏说:都是一大家子,原也不分什么彼此的。三位爷都是老爷的亲侄子,就算铺面让出去,也没给外人不是。
这的确是郭氏的心里话,她不在意这些的。原女儿执意不肯的时候,她就劝过,奈何女儿不听。
柳芙见老太太已经免了母亲的早安,母亲都不提,不由着急了些,自己说道:奶奶体贴,心疼母亲,芙儿替母亲谢过奶奶。娘身子不大好,怕冷,等过了年开春了,娘身子好些了,再按时给您请安。
郭氏才忙说:谢谢娘。
老太太高兴,摆手说:都是一家人,什么谢不谢的。不提这事儿,老太太又道,腊月十六是麦哥儿的满周酒,芙儿,你回头去跟姑爷说,也得早早去才是。
麦哥儿是柳老二柳重河的长孙,也是柳芙大堂哥柳植的儿子。柳老二一家在乡下,到那天,都得回乡下去。
我知道的。柳芙应了一声后,就咳了起来。
蓉姐儿说:姐姐还病着呢。
不碍事的。柳芙挥挥手。
蓉姐儿看向对面的董绣春,又说:春姐姐怎么说姐姐是被姐夫撵回家的呢?姐姐说不是的。姐姐跟姐夫关系可好着呢,春姐姐让蓉儿那样问姐姐,姐姐可伤心了。
这些话,是柳芙刻意叮嘱蓉姐儿,叫她说的。
蓉姐儿皱着小脸:春姐姐骗人,蓉儿以后再也不想理你了。
我董绣春憋红了脸,一时慌张起来,我没有。
春姐姐还撒谎!蓉姐儿特别生气,鼓着嘴巴,两手叉腰,你明明说了,却抵赖说你没说。蓉儿再也不喜欢你了,你是个撒谎精,不是好孩子。
董绣春没想到,矛头会突然指向自己,她慌了神,匆匆忙忙望向自己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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