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我终于嫁给了年少时的心上人,大红绸子铺满长街,我却只想杀了他。
他握紧了我的手:「小昭,只有你有了权势才有能力做你想做的,包括……杀了我。」
玉珠姑姑端着鸩酒进来的时候,我知道这便是被嫌弃的太子妃一生的结局了。
玉珠姑姑说:「您也别怨皇后娘娘,您和太子都斗了三年了,总得有个输赢不是。」
我问她:「那你觉得我是输了?还是赢了?」
她将酒递到我跟前,「您喝了,便是赢了。」
我握着酒杯,只觉得它和平常的酒并没有什么两样,通透得一下子能看清杯底。
我突然想起,上一次喝酒还是那年上元节前,李誉第一次留宿承香殿时,一晃这么久过去了,我竟滴酒未沾过。
细细回想起来,才发现,尽管我一直都在气李誉,但他讨厌的事,我好像一件也忘了做。
「总得做一件不是。」我自言自语道。
成婚那天李誉对我说,他对我最大的报复,就是要我好好活着,看着他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看着他坐拥江山,成为李朝最尊贵的人。
玉珠姑姑说的没错,喝了这杯酒我就赢了,我再也不用看着他以后莺莺燕燕填满后宫,现在光一个徐良娣就闹得我脑壳疼。
他让我好好活着,我就偏不。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将杯子放回盘上,抬眸对玉珠姑姑说:「我知道你不光是皇后的人,也是徐良娣的人,那你替我转告徐娉婷,我死是因为我想赢李誉,而不是因为她给我安上谋害子嗣的罪名,我知道,她是假孕。」
玉珠姑姑吓得盘子都端不稳,啪地摔在了地上。
我转过身不再理她,剧痛已经从胸口快速蔓延至全身,像是有无数条蛇在体内游动,我拼尽全力坐回了梳妆台前,描眉,点唇,像往常那般。
李朝的太子妃,得死得好看一点才行。
做完这一切后,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躺回榻上,睁眼瞧着头上的罗帐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眼前却浮现了与李誉的种种。
我八岁时初识李誉,十五岁上巳节意外救了他一命,十六岁时想带着他出宫远走高飞,却在十七岁被他逼着嫁到东宫。
如今十九岁,殁。
我和李誉都不是能随便低头认输的人,这次我终于也赢了他一回,真是让人开心。
最后的最后,我想起来我似乎还没给李誉留下一句话。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也不配。
幽幽忘川河,冥冥黄泉路。
我在奈何桥上喝到第五十六碗孟婆汤的时候,孟婆终于忍不住问我了:「你已经喝了这么多碗了,到底忘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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