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掷地,四野俱寂,耳畔轰鸣阵阵,唯余风雪之声。
因为颤抖,我几乎端不住手里的茶,但仍是狠咬舌尖,尽量维持了平静的语气:「王郎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王玙踞坐于榻,半张脸隐于阴影,一张玉雕般的长手摩挲着碧玉把件,因为用力而青筋浮动,我只瞟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下巴几乎低到胸口。
「若郎君觉得五百金珠太多,少一点也行...........」
良久,王玙轻哼一声。
「我堂堂王玙,于司马朝廷累迁太常,司徒,或将升任太尉、太保,如此贵命,难道仅值五百金珠?!」
我惊呆了!
不给就不给,这借口也忒多了!
见他油盐不进,我心里不是滋味,只好另辟蹊径:「若不给金,郎君也可于差不多的世家中为我迁延保媒,寻一人品可靠的夫婿嫁了。」
不等他驳回,我便一口气提了许多条件:「那人最好年轻美貌,饱读诗书,庶子可,嫡子更可,还要嫡母宽厚,家风清正,如此方能不受磋磨。」
王玙听我说了许多,一双眼愈发深沉,澹澹而幽冷:「还有么?」
我连连作揖,满面堆笑:「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不拘给我金珠,或者帮我嫁人,郎君只要能做到以上一样,便算回报了小女替死之恩!」
王玙沉默一会,终是唤了女御上前,嗓音清淡。
「给她金珠。」
天籁之音,不外如斯。
我霎时心花怒放,弯腰作揖:「多谢郎君。」
王玙朝我不耐烦地挥手,就差把一个「滚」字贴在脸上了。
刚出凉亭数十米,我却忽然想起了一样事物,又连忙折回去:「王郎君,那个,我的帕子..........」
此刻的王玙已然宽了外衣,正阖眼斜靠在榻上休憩。
打眼望去,他一头漆发蜿蜒于枕,轻衣与肌肤同色,仿佛一道白月光照进了人间,唯美而残忍。
我站在原地,呐呐连声,又不敢出声打扰。
「..........丢了。」
等了一会,他终是回复了,我心下一颤,忍不住再次试探,「真的丢了?」
王玙不再回答,而是侧身向里。
明白再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的我,只好跟在女御身后泱泱离开,却不知我走远之后,身后人从软榻上起身,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书案,竟是少有地怒形于色!
「做崔小郎的妾她看不上,做我王玙的妾,难不成也是自甘下流?」
侍从们不意他忽然发怒,大惊之下跪了一屋子,良久,方有甲士缓缓起身,从袖中掏出一物呈上。
「这是那日,您在竹林中扔在小女郎脸上的,小人以为郎君有用,便捡拾回来..........」
王玙盯着那一小块月白色布料,神色变了数变。
那甲士见状,又小心翼翼请示:「郎君,此帕似乎为那南家女郎心爱之物,您看?」
出乎意料,王玙的回复只有两个字。
「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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