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今年才十五岁,我们从前也没有见过,你也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子,与其两个人束缚在一起痛苦一生,这婚事还不如退了,对吗?」
我听不见风声了,眼前跪着的少年微仰着头,脊背却挺直,眼神黑漆漆地盯着我,他平静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我失神了一会。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上辈子我用了好多年才认清这回事,我总以为是自己姿态太过高傲才惹他生厌,就一点点收敛了性情,做他最好的妻子,为他抚恤下士、助他官途通畅,那时他也是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他说:「宋家人向来伪善,可其中,数你宋雁书,最令人作呕。」我从未让他欢喜过,从来只有憎恶。
谁能想到重来一世,十七岁的他会这样问我呢?
我回过神看着跪在雪里的少年,从白狐毛缀边暖融融的袖子里伸出手来,穿过飞絮一样的雪碰上他的脸,他怔住了,我摸上去冰凉一片。原来这场雪,这么冷啊。
我余光里瞥见一角粉色在廊柱后面躲躲藏藏,正是我的庶妹,她从小就喜欢和我抢东西,从没有抢赢过。上辈子的沈归迟,是她唯一赢过我的,我输掉了一生,雪中送炭的初见,真是天降的好姻缘。
上辈子大概我阻碍了他俩的婚约,也算是沈归迟那么恨我的一个缘由吧。
我拂去他肩上的薄雪,他还是直视着我,不肯低头,好像在等我一个答案。我想了想,指了指那边的庶妹,我笑着说:「你大概喜欢她那样的。」
他问:「那是谁?」
我回道:「我的庶妹,宋盈。」她的名字很好听,上辈子他因为这个为她修建了一座盈月馆,馆中有潭,可以映下好大一轮明月。
我总得给他们留出时间来,就要告辞:「你不必再跪了。退婚的事情,我会自己和父兄族老请罪,你不必担心糟践了自己的名声,宋府我会吩咐下去,你还可以在这里安心住下,没有人敢怠慢你。」
沈归迟沉默了很久,我就要带着我侍从离去,雪如絮花穿过,这一辈子的缘分大概就到此为止了。我和沈归迟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却十分僭越地伸出手扯住我的手腕,像是怕弄脏了我一样,只伸出了几根手指虚握着。
雪落了年少落魄的他满身,他垂下眼,声音却哑。
「官拜一品,良田万顷,才能配得上宋小姐,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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