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宜兰被突然出现的谢楠吓一跳,扭头看了过去。
才十九岁的谢楠,眉眼精致如画,皮肤细腻凝白,身段高挑玲珑,模样跟她那个狐媚子妈一样,漂亮勾人。
方宜兰每见谢楠一次,都恨不得刮花她的脸。
面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起身:“卿卿怎么起来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我刚炖了鸡汤,一会儿盛一碗给你补一补。”
谢楠看着突然年轻很多的方宜兰,以前为什么傻,没有看出来她脸上的笑像是带了面具一样呢?
“不用了,我不饿。”
方宜兰也不恼火,眼神温和慈爱:“你这孩子,还跟你爸赌气呢?我刚也跟你爸说了,你要是不想嫁人,咱们就不嫁人,哪怕一辈子不嫁人,我和你爸就养你一辈子。”
谢楠同样忍着掐死方宜兰的冲动,笑着陪她演戏:“我想通了,我嫁!只是这两年我存在你这里的工资,你要给我,我好置办嫁妆。”
方宜兰脸色微不可见地沉了沉,小贱人竟然还要工资!
没等她开口,谢楠又说道:“当年我上班的时候,你说我年纪小手散存不住钱,工资交给你保管,等我结婚的时候给我,让我置办嫁妆用。”
重活一回,谢楠才明白,当年方宜兰愿意让她接替她在公交车站售票员的工作,而坚持让谢如月下乡。
是因为那是最后一批知青下乡,下去不过一年时间,却能拿到高考资格。
所以现在谢如月是省城大学大一的学生,而她却只是一名普通的售票员,一个月拿着三十八块五的工资。
方宜兰忍着才没有骂出来,当时不过唬小贱人的一句话,她竟然还当真!
一脸为难地看向谢治国。
谢治国顿时黑了脸:“你想当个白眼狼吗?你妈把工作都让给你,现在天天到处找零工做。还有你住在这个家里不吃不喝?竟然还敢开口要钱。”
谢楠笑了笑:“爸,你也别忘了,我不仅把工资交给了家里,我每天有时间就做衣服挣的钱也都交给了家里,那么多钱难道都让我一个人吃了?”
谢治国噎了一下,总觉得一向听话的女儿,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方宜兰也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谢楠不再受她的控制。
眼圈一红看着谢楠:“卿卿,你对妈有什么意见吗?”
谢楠目光清澈地看着她:“没有,就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方宜兰心里一惊,甚至感觉谢楠的眼神像是洞察了一切。
谢楠说完朝门口走去,边走边丢下一句:“我出门一趟,不用等我。”
不看谢治国和方宜兰的反应,换了鞋脚步飞快地出门。
谢家住在省城汽修厂家属院,老旧的楼房,斑驳的墙壁被岁月侵蚀看不出原来颜色。
谢治国会钻营,坐上了汽修厂保卫科科长的位置,所以分了一套不足六十平的两居室。
比起很多老少三代挤在筒子楼里强太多,最起码不用挤在楼道里做饭,不用冬天还要往公共厕所跑。
唯一不好,就是要和谢如月挤在一个房间里,两人从小斗到大。
但每次方宜兰都会骂谢如月,不管对错都让她给谢楠道歉。
所以在所有街坊眼里,方宜兰是一个宁可亏着自己孩子的好后妈。
谢楠边想着边从楼道里出来,忍不住冷笑,她真是够瞎!
她现在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她记得当年也是这一天,谢如月晚上回来跟她说,已经找陆远航谈过,让他放弃娶她,结果陆远航却告诉她,他并不想娶谢楠一个不干净的女人,只是家里逼着没办法。
现在想想,谢如月看见陆远航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而陆远航也不会说出那种话。
就冲着她死时,陆远航落泪,还葬了她。
她也要还他一份情。
当然,还有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只有嫁给他,才会回来。
谢楠急匆匆朝着省城大学家属院走去,这时候大街上还没有什么汽车,偶有几辆公交车和电车,连自行车都不多见。
街道两边最高不过五层楼,围墙上还刷着各种标语。
最多的是计划生育的口号。
谢楠顾不上欣赏回忆,只盼着这会儿谢如月还没有放学,还没有去找了陆远航。
陆家父母都是知识分子,陆远航的父亲陆承文是省城大学的教授,因为爷爷战功赫赫,所以就算是那个动乱的十年。
陆家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一直都住在省城大学的家属院里。
是一处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门前还有一棵郁郁葱葱的核桃树。
谢楠看着记忆力已经模糊的小院,她和陆远航新婚夜后就一直分房而睡,不知道是陆远航的刻意回避。
还是因为她的早出晚归,同一屋檐下的两人,好几天都见不到一面。
公婆对她意见也很大,更多的是鄙夷。
谢楠放慢了脚步,现在想来,她好像因为太信任方宜兰和谢如月,而忽略了陆远航,也从来没想过去了解过这个人。
在她走神时,就见谢如月背着军挎书包,脚步轻快地走到小院门口。
准备伸手敲门时,朱红色木门缓缓打开。
一条皮毛油亮的军犬威风凛凛地出来,后面还跟着双眼缠着纱布的陆远航。
阳光漏过核桃树的枝叶落在他脸上,给英挺的鼻梁和略薄的嘴唇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原本有些黝黑的皮肤都变得明润起来。
肩背挺直,腰细腿长,只是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
让他却穿出了几分贵公子范儿。
谢楠默默藏在路边的古槐后看着陆远航,此时的他鬓角没有白发,虽然清冷却看着那么年轻,又想起他守着自己尸体哭时的样子,不觉泪湿眼眶。
谢如月没想到这么巧就能遇见陆远航,看着他面前黑壮的大狗,胆小地退了一步,扬起自认很甜美的笑脸:“陆大哥,我能跟你聊聊你和我妹妹的婚事吗?”
陆远航冷漠的脸上有了一些松动,微微侧头表示他在听。
谢如月眼中闪过阴狠:“我可能说的一些话会冒犯你,但确是我妹妹的心里话,她说并不想嫁给你这个丑八怪,她看见你这个瞎子就会做噩梦!就算她不干净了,去嫁给一个乞丐,都不想嫁给你......”
“谢如月!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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