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家离开后,我仓皇地问他:「宋熠,怎么办啊,你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傻透了,他母亲对我那样的态度,我竟然还能问出这句话,简直愚不可及。
可宋熠很愉悦,他拉着我的手,嘴角是上扬的弧度,他说:「没事,我喜欢你就行了。」
后来在一个灿灿烈阳日,我去他在外租的房子找他,听见他打电话,他对他的朋友说:「她气疯了,带赵婧回去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气疯掉的,果然如此。」
话里的愉悦这样明显,掩饰不住。而在这之前,我每次想到他母亲对我的态度,都愁的睡不着觉。
原来,在他这里,这是一件这样令人愉悦的事。
初遇的时候,他曾经笑着和我说听说过我,但是没说在听说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直到现在我才懂了。
我是他的抽烟,我是他的喝酒,我是他的逃课,我是他的夜不归宿——我是他的堕落。
我是他和他母亲宣战的冲锋号。
我所有的不幸,所有的伤疤,被他鲜血淋漓的撕开暴晒在日光下,是他利用对抗母亲的筹码。
我就知道,我苦了二十年,命运怎么会那么好心的眷顾我。
这才是我生活的常态,我深一步浅一步的往回走,告诉自己,怎么能哭呢,它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亏待我。
而且等下我还要坐两个小时的公交去给别人上家教课,怎么能哭呢?
你有时间哭吗?
后来快要毕业的时候,宋熠还是执迷不悟要娶我,他母亲来了一次我工作的餐厅。
她什么都没点,挑剔的在菜单上指指点点半天,大概都不合心意,最后只要了杯白开水,花两万块钱包了餐厅一个小时,要和我谈谈。
我坐在她对面,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我说:
「对,我是孤儿,没人要的孤儿,我很庆幸国家的九年义务教育,让我在初中成绩卓越的情况下被保送到高中。」
「我领着国家最贫困资助生的资金养活自己,现在成年了,我可以自己赚钱养自己了。」
「我早上给人带早餐,中午给人拿快递,晚上给人当家教或者端盘子,在生活的间隙要努力学习,因为我还需要奖学金。」
「对,阿姨你看,你儿子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哦,对了,其实初中的时候我被人领养过,但是男主人经常对我动手动脚,我实在忍不了,一个花瓶砸碎在他脑袋上,给他开了瓢。后来女主人将我送到警察局,说我勾引她丈夫。」
「你要是现在去查我的档案,说不定还能查到我的案底呢。」
「你看你儿子喜欢的人,贫穷、粗鲁、暴力、庸俗、下三烂、小市民、贪财,您现在是不是非常愤怒?」
最后我缓缓笑起来,擦干净手站起来看向脸色惨白的宋熠,无声的笑,用力地笑,我无声地用口型问他:「你开不开心?」
开不开心?我将自己的卑劣凄惨绝望撕开在你母亲面前,完成你报复反抗的最后一步。
你开不开心?
应该是开心的,毕竟你对我的那些温柔,那些迁就,那些温暖的守候和等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我让你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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