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
房间里,杜蓓蓓安安稳稳地坐在床边,消瘦的脸上两只眼睛无神的看着一团空气,嘴里碎碎叨叨的重复着一句话,“我的画……画……哥哥……”
听到最后两字,陆晏刚舒展开的眉又拧作一团,他冷着张脸,眼眸如夜,右手叉着腰,回身厉声道:“早就死了!杜蓓蓓,你疯够了没?!还惦念着呢?我告诉你,他早就死了!”
这句话刺激到了杜蓓蓓。
“你闹够了没?”
杜蓓蓓呼吸有三分急促,她坐在竹床上,指着陆晏道:“滚出去!”
陆晏看着指着自己的杜蓓蓓,她连手指头都在发抖。
脆弱又倔强,她眼尾似乎也红了。
“滚?”
陆晏大步上前,逼近杜蓓蓓,和她面对着面,“你让谁滚?我可是你的丈夫,你唯一的法定监护人。杜蓓蓓,你让我滚,你要是没了我,你就一无所有了。”
杜蓓蓓浑身发着抖,她腿一软,整个人坐在竹床上,发出一声响。
“我本来就一无所有了。”她不再和陆晏脸对脸,微垂着脑袋,声音轻飘飘的,“我本来就一无所有……”
这世界上,她早就失去了所有。
陆晏早就不属于她了。
陆晏见她这样,紧抿住唇角,他定了定神,又用平常的语气道:“知道就好。今天我来是接你回平城的,你换件衣裳我们就上车。”
他停了停,发现杜蓓蓓在发抖,攥着裙子的手松开来,抚了抚她的耳,尽量温着声,“你不是最喜欢墨山行的画?上周他来平城做画展了,月底才走。你以前不是喜欢到清澜湖边写生吗?那儿开发了套小区,我买了房子,以后你就不用再绕远路去那了。蓓蓓,乖,跟我回去,平城比这热闹多了……”
墨山行是杜蓓蓓最喜欢的国内画家,享誉国际。
陆晏平日里在生意场上争斗,如不是因为杜蓓蓓,哪里留意得到这些风花雪月的事。
“我不要,不回去。”杜蓓蓓手指攥着裙子,她眨一眨眼睛,“陆晏,这儿安静,我在这儿脑子里才不吵。”
她的手揉了揉脑袋,“一回去,我的脑子里就太吵了……”
“你难道想在这待到死吗?”陆晏少有哄人时候,看着杜蓓蓓一拒再拒,他心里一硬,决定添一剂猛药,“咱们的女儿也快五岁了,就下个月的事,你就当回去看看她,过完下个月你就再回来……”
杜蓓蓓再眨了眨眼睛,忽而流下泪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囡囡五岁了?”一滴泪落在裙上,氲出痕来,杜蓓蓓绵着声调,细语,“那我更不能去看她了,我怕她惦念我……”
陆晏听明白她的话,喉头一哽,他低着声问,“你说的什么话?你是她亲妈,她惦念着你不是应该的。”
“不行的,囡囡要一直惦念我,会妨着她投生的。”杜蓓蓓一本正经地摇摇头,眼泪仍在淌,“陆晏,你也不该去看她,你以后也别去看她了……”又拽住陆晏的衣摆,“可我好想囡囡,我前些天还梦见她了,她还是那么小,还管我叫妈妈。”说着说着,杜蓓蓓抽泣起来,声声悲楚,“她该好好去投生了,我不能再去看她了……我不回去,不回去。”
她眼泪像是淌进了陆晏心里。
“杜蓓蓓,你别这么迷信了。”陆晏心头像被扎着刀子,硬着口气,他两手扶着杜蓓蓓的脑袋,和她眼对眼道:“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什么投生转世!囡囡她已经死了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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