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还没发作,娘娘快吐出来!”
“不了。”崔太妃说,“装哑巴实在是难,倘若哪天我说了句梦话,你我都要遭殃。我这张嘴既然无法帮舅舅伸冤,那留着也没什么用。”
戚卓容还想再劝,崔太妃已掖了被子躺下,扬了声音让宫女送客。
戚卓容无奈,驻足无果,只得退出。
回到英极宫,刘钧已等候多时。他瞥了一眼她尚未干透的头发,道:“我已听闻,崔太妃赏荷时误坠了荷花池,是你把她救了上来。”
“是。”
“如何?”刘钧抿了口茶,“崔太妃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是什么反应?”
戚卓容安静片刻,最终道:“回义父,不知是不是还没到发作时间,我离开时,崔太妃口齿依旧清晰。”
刘钧盯着她。
她本是垂着头,见刘钧迟迟没有反应,一抬头对上他狭长微眯的双眼,连眼尾的沟壑都写着不信。戚卓容忙道:“义父,那颗药丸她当真吃下去了,我亲眼看着她吃的!”
刘钧蓦地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挤作一团。
“好,好。”老太监拍着她的肩,“你既然敢这么说,就是真的做了——我给你的,其实并不是哑药。”
戚卓容惊愕,心思急转,顿时明白过来,手上青筋不由凸了几分。倘若她和崔太妃串通,让崔太妃假装服药失声,那等待自己的,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刘钧这老贼,她差点就中了他的计。
“好孩子,没有辜负我的信赖。”刘钧笑道,“陛下已经从太后宫中回来了,方才还说要见你。”
戚卓容正欲离开,又被刘钧叫住:“我瞧见陛下屋里头有一盆泥巴,是怎么回事?”
“是陛下一时兴起,想要捏泥人,我就让人送了一盆紫砂泥过来,还未来得及使用。义父可是觉得不妥?”
“无妨,既然是陛下想玩,那你便陪着他玩,仔细把手洗干净了就行。”刘钧道,“明日正好休沐,陛下连日上朝也累了,留着你,可不就是陪陛下解闷儿的么。”
“是,那卓容先告退了。”
戚卓容走出刘钧屋子,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才朝着正殿走去。
推开门,小皇帝正撩着袖子,兴致勃勃地搅和那一盆紫砂泥。
戚卓容眉头一跳。
小皇帝抬头,热情道:“你回来啦?快来快来,替我多捏几个人。”
戚卓容蹲下身子,看到他脚边已经摆了几个歪歪扭扭的人形泥塑。她心不在焉地挖了一些泥巴出来,道:“陛下可知奴婢是去做什么?”
“你送崔太妃回去了啊。”小皇帝答,“她明日不会还来罢?明日是休沐,朕还想多睡会儿。”
“陛下。”戚卓容捏泥巴的手指一顿,“您不打算见崔太妃了?”
“朕见她做什么?”小皇帝盯着手里的泥人,近看远看,“她无非就是想替她舅舅求情,可她自己还有着嫌疑,若非是她长居宫中,知晓母后八字,那赵御史又如何能施行厌胜之术?”
“那陛下不查清楚吗?”
“母后已经派人去查了啊,但是证据确凿,赵御史恐怕真的要掉脑袋喽。”小皇帝凑过来看她手里的泥巴,“你怎么捏得这么慢,半天捏不好一个!”
戚卓容闭了闭眼,咬牙不再说话。
她和小皇帝拢共捏完二十来个小泥人,小皇帝把它们一一排列整齐,指着它们道:“看见了吗,这些,都是朕的臣子!”
戚卓容:“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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