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市场经济慢慢出现生机。
无数人摸着石头过河,让许多人慢慢知道,下海经商并不比铁饭碗差多少。
我是重生了吗?
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廖子晋有些恍惚。
他坐在院子里,十六岁的黝黑面庞上,却有着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眸。
在他的身后,是一个简陋的土胚房。
那土黄的墙壁下,是几根碗口粗的树桩支撑着屋顶,可那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人不免有些担心这个房子的质量。
土胚房内,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正在低声哭泣,以泪洗面,那是他的妹妹廖子英。
廖子英身上的衣服修修补补,裤子更是洗的发白,光着的脚丫上还沾着泥巴。
消瘦的脸庞因为日夜劳作,瘦的只剩下皮包骨。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但在廖子英的身上你看不到一点女孩子的娇嫩,有的只是被生活压迫的痕迹。
坚强的她,还是决定为自己的未来争取些许希望。
爸,我不嫁!那个许大春就是个氓流子,村里谁不知道,我不嫁给他!
父亲廖弘毅抽了抽那土制烟,大手猛然打在桌子上:不嫁?人家300块的彩礼都给了,你说不嫁!你哥眼看着就要读大学,可我现在腿折了家里少说半年没有收入来源,到时候你哥拿什么东西去读书,啊?!
廖子英擦了擦眼泪,倔强的回应:我出去打工,我给哥赚学费,为什么要让我嫁人!
闻言,廖弘毅十分的愤怒。
赚钱,你拿什么赚钱,就凭你那瘦胳膊瘦腿吗!你老子我一年累死累活也就几百块,你觉得你能赚到什么钱!
廖子英不吭声,只能无声的抽泣。
对于眼下家里的困难她十分清楚。
一个四口之家都是土生土长的泥腿子,除了种地外,就靠着家里一头老母猪养活。
往日里甚至还要靠父亲出去给人搬砖赚点补贴家用。
可一周前,父亲在帮人梁上贴墙的时候不慎落下,右腿少说半年是动不了。
这无疑是让本就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
光医药费,家里前前后后就找周围人借了快小一千。
九十年代的小一千,这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
可父亲作为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他们除了治,没有其他选择。
儿子要读书,家里又欠了一屁股债,廖弘毅此举也是不得已为之。
更被说农村普遍重男轻女的想法,女儿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婚姻幸福。
就在这时,本来坐在门口的廖子晋站了起来。
爸,我也不同意阿妹嫁给那家伙,书我不念了,我想法弄钱去。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本来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廖母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混账话我的傻儿子啊,不读书你以后怎么办,你还想和你爸妈一样,一辈子当个泥腿子吗!
廖父也是恼怒,居然不顾自己右腿的伤势站起身大骂:弄钱去!你以为外面是学校吗!就你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身子骨,你上哪弄钱去。
廖子晋面色平静的说:爸,阿妹也是你女儿。
女儿有什么用,不还是给别人的赔钱货。
廖子英听到这话,泪水止不住的流。
对于父亲这重男轻女的观念,廖子晋眉头微皱。
尤其是他知道以为廖子英过的都是什么操蛋的日子,如果说李大春只是个瘸子就也罢了,可对方居然还有暴力倾向。
妹妹嫁给他后,没几年就被打的一身伤,更是在怀孕的时候被打的流产。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妹妹嫁给那样的人渣。
可眼下,家里的情况他也清楚。
如果没有那五百的礼金,家里就要想办法补上那一千的外债。
这个时候的一千,可不比以前。
在人均工资一百不到的九十年代,一千就是寻常人家快一年的收入。
在农村,一千都够他们家生活两三年了。
这五百的礼金已经被他爸拿去偿还一部分医药费了,想把这些钱要回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换句话来说,自己想要阻止小妹的婚事。
必须在下个月一号钱赚够三百块钱,还上那礼金。
这对一个刚刚年满十八岁的高三学生来说,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正当廖子晋和父亲僵持不下,外面传来声音。
廖大哥在吗!廖大哥在吗!
没一会儿,一个年过四十的妇女走入院中,那是村里的媒婆。
她脸上带着笑意,手中还提着花篮,显然是准备了什么上门的礼品。
可她一进到院里,这里诡异的气氛就让她楞在原地。
哭泣的廖子英,互相僵持的廖子晋父子。
正常人都知道眼下可不是什么拜访的好时候。
廖大哥,你们这是?媒婆问道。
没等廖弘毅回答,廖子晋率先开口:是陈媒婆吗?
啊,是啊,怎么了?
廖子晋转过身,瘦黑的面庞很是认真的说:陈媒婆,麻烦你和李家说一声,我妹妹不嫁了,礼金回头还给他们。
啊!你说什么!
陈媒婆的花篮瞬间掉到地上,很是震惊。
怎么就不嫁了呢,你们礼金都收了,那边我也说好了,说不嫁就不嫁,你们让我的脸皮往哪放!
陈媒婆的脸色一变,变得有些恼怒。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你个小娃娃懂什么,嫁不嫁是你说的算吗!廖大哥,你说两句啊,这婚你们办不办了,有你们这么办事情的吗!
陈媒婆有些气急败坏,廖子英要是不嫁,那自己的红包,岂不是也没了。
那可是小一百的红包啊!
廖弘毅沉默片刻,先是面无表情的看了廖子晋一眼,随后不容拒绝的说:嫁,女娃娃的婚事,自然是我们父母说了算。
陈媒婆顿时喜笑颜开,廖子英则是面如死灰。
听到父亲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廖子晋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拳头。
倘若那李大春是个良人,他自然不会这般阻止。
可那李大春,就是个瘸子,还是个流氓,整天在村里欺行霸市,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让妹妹这样跳入火坑。
我说了,妹妹不嫁。
闭嘴!
廖弘毅一巴掌打在了廖子晋的脸上,那暴怒的样子,吓得在场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廖子晋捂着脸,黝黑的脸蛋上挂着鲜红的巴掌印。
咬着牙,廖子晋还是坚决的说:我说了,妹妹,不嫁!
哥,别说了,我嫁廖子英突然开口。
那悲凉的样子,不复以前的灵动和活泼,宛如行尸走肉。
突然,廖子英嫣然一笑:哥,你成绩那么好,以后肯定能上大学的,不能因为我,让你不读书了。妹妹也没什么本事,倒不如早点嫁人,让哥你安心读书,等哥你以后出息了,我还能沾点光。
明明是带着笑意的话,落在廖子晋的耳中却无比刺耳。
倘若真的等到自己大学毕业,妹妹的一生就毁了。
想到这,廖子晋看着自己的父亲,语气坚定的说:我说了,妹妹不嫁,只要我还在一天,我就不会让她嫁给李大春那样的傻子。
明明并不宽厚的肩膀,此刻在廖子英的眼中,却是那么的高大。
泪水不争气的从她的眼角滑落,本来已经绝望的内心,突然燃起些许温暖。
钱,我会想办法,给我半个月的时间,五百块的礼金,我会亲自上门还给他们
想要让我廖子晋的妹妹嫁给那样的傻子,那你们就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说完,廖子晋拉起瘫坐在地上的妹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
徒留一脸震惊的陈媒婆,以及表情复杂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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