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郊外。
顾娉婷罚站一样,伫立在一望无际的山坡上,眺望着三合地下赌场的方向。
夏末秋初,天气闷热得要命,旷野里连声蝉鸣都没有,四周寂静无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热得阵阵眩晕的耳边,再次回响起粗俗又猥琐的声音。
什么?连给妈妈看病的钱都没有?哈哈!赌债肉偿喽看你身材不错,脸蛋儿也凑合,到时候给我们爷好好乐一个,对了,去赌场旁边的郊外等我们爷,他喜欢野合
赌债是妹妹顾子佳欠下的。
家里所有的钱,给因心脏不好而住院的母亲看病还不够,哪来的钱给妹妹还债!
可她总不能眼见着父母被一帮恶徒活活逼死。
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今天中午,她顶着火辣辣的太阳,站到这荒无人烟的山坡上。
本来约好了五点半,妹妹早上却说赌场的人晚上有事,临时把时间改成了下午两点。
她从两点站现在,天边早已染上一片绯色,晚霞遮掩了半个夕阳,却不见赌场方向走来半个人影。
顾娉婷阵阵耳鸣,面色惨白,唯有两片唇瓣,因满腔恨意咬出的血珠,丝丝缕缕地浸润在唇纹里,把唇色染成刺目的血红。
她早就撑不住了。
腿有些软,若再站上一时半刻,一头栽到这里晕过去,都不是没有可能。
就在这时,忽然从赌场方向,传来隐隐的隆隆声。
顾娉婷蓦地一个激灵。
所有的晕眩,顿时消失不见。
顾娉婷攥紧手,双唇紧抿,极目远眺。
一架直升机正隆隆隆由远及近。
不过眨眼间,便停在百米开外。
她的呼吸立刻急促起来。
来了!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她无处可逃。
伴着口中渐浓的铁锈味,顾娉婷远远看着直升机的舱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跃而下,朝着舱门的方向,疾奔而去。
莫不是没看见自己?
不过犹豫了一两分钟而已,高大的人影竟已消失在地平线上。
事情总要有个结果。
紧攥的双手松开,她抚了抚胸口。
深吸一口气,她就不信,这世上有说不通的道理。
来的时候她便想好了。
以房抵债,自己再拼上几年,总有还清赌债的一天。
但总要得到对方允许。
顾娉婷定了定神,拨腿朝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不追过来不知道,原来这面别有洞天。
缓坡下面,是条杂草丛生的小路。
小路尽头,是一大片礁石,再往远处,便是连城的大海。
顾娉婷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疾步而行。
头顶上,天边的绯色被乌云一点点吞没。
天色越来越黑。
脚下已是布满青苔的礁石,几次险些令她跌倒。
心越来越紧张,心跳加快了频率。
心底的恐惧越来越深。
没过多时,幽暗的夜色,便跟黑色的礁石彻底融为一体。
眼前模糊一片,只能大约分辨出山跟海。
有没有人?她扬声喊。
紧张的声音带着回音,响在半空。
她停在山体转角,朝转角后面大喊,有人吗?
夜色里,待半空的回声渐落,却再无任何声响。
她失望地借着朦胧的光线,拣了处光滑的礁石坐下来,想歇息片刻。
却在这时,从山体另一侧,突然闪出一个黑影。
在她的喊声即将出口之际,一只大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
唔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顾娉婷心脏差点儿跳出来。
别出声!过度沙哑的嗓音充满恫吓。
唔!嗯!她下意识去掰捂住嘴的那只大手。
别动!一股药香拂过耳畔。
我不会害你!男人说。
鬼才信!
一个逼人野合还债的赌徒。
龌龊!
但站了大半个下午的虚弱身子,却无力挣脱。
她被男人从身后一边捂嘴,一边箍紧腰,不费吹灰之力,便拖到山后。
借男人搂她靠向山体毫无防备之际,顾娉婷拼尽全力甩开男人的手,一口咬住男人的手臂。
男人只胳膊一僵,便随即一个转身,把她按到山墙上。
啊!
后背骤然的疼痛让她惨叫出声。
男人本能地拉了她一把,感觉不出是善意,还是怕玩脱了,她再因此而死。
她没心情跟时间分辨那些,只在黑暗中,愤怒地抬起视线。
但一瞥之间,她只看到个大致的轮廓,像在小时候夜里看到墙上的灯影。
还不及她细看,男人已烦躁地一把扯下领带,怒气冲冲,不知要做什么。
这哪里是野合,分明先奸后杀的节奏。
别!
极度的恐慌令她冲口而出,别碰我!!赌债我会还你!
过度的失声惊叫,令她后面的话有些含糊不清。
男人一愣,似没听清:什么?
但,大手忽然扼住她的喉咙,虎口猛地顶起她的下巴,沙哑的声音瞬间变得低沉,带着强烈的敌意追问道:
赌场过来的?
听声音不善,顾娉婷下意识急忙摇头否认:
没,不是
但喉咙被卡得太紧,说话相当吃力,却不敢停下,抓紧解释,声音因此含糊不清:
赌、赌债、我、我肯定还你!但
男人察觉到她发声困难,稍微松开些手,她才得以倒豆子似地将话说完:
但你得容我点儿时间,等我把房子卖了再说!我发誓会还你钱,请你放了我,求你了!
谁知她话落,男人反倒一身戾气,掀起她的裙摆,顷刻褪去她最后一层遮挡。
在她惊叫拼力挣脱的间隙,腿间一阵剧痛袭来
耳边一声低啸, 她的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了。
澜之哥哥,我再也配不上你了
男人被艰难的挺进惊了下,难耐地停下动作,想捧起她的脸,却被她用力偏头躲过。
不想赌徒接下来的动作,倒是轻柔了许多。
结实健壮的身躯,桎梏着她虚弱无力的身体,似永无止歇。
冰凉的山体,湿滑的礁石,平整的沙滩,一次又一次。
当耳畔海水冲刷礁石的声音,代替了男人的低啸,她方从噩梦中回神。
你叫什么?翻身而下的赌徒喘息着问她。
想到那笔巨额赌债,泪水夺眶而出。
顾娉婷侧卧在沙滩上抱紧自己,哑声低喃:顾子佳。
说她的名字没用,赌场只有妹妹的记录。
嗯!等下我送你回去。餍足的男人声音沙哑,富有磁性,可她听在耳里,却只想到撒旦。
男人从她颈下抽出壮硕的胳膊,背对她起身,高大赤裸的背影,瞬间挡住朦胧的月光,黑暗中,男人朝前走去。
借着这机会,顾娉婷拼尽全身力气站起身,匆忙拽下裙摆,踉跄而行。
待觉得走得足够远了,才寻了个高大的礁石藏身后面。
幸好天黑,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愿那赌徒说话算数,赌债一笔勾销。
这时,藏在乌云后面许久的月亮,忽然从云层间隙里,泄出些许光亮。
顾娉婷躲在礁石后,仰望夜空,自动略过那些乌云,只紧盯着那难得的光亮。
乌云总会散去,月亮终将照亮夜空,不是吗?
*
距离顾娉婷几百米处,就在刚才事发地的旁边,顾子佳瑟缩着肩膀,坐在草坪上,在心里边骂边哭。
该死的顾娉婷,不会后悔偷跑了吧?
害她摸黑找人,跌了一跤又一跤,早知道不骗她来那么早了。
现在新裙子脏了,胳膊跟腿全磕破了,血染透了衣裙,不堪入目,像被人强了一样!等下可要她怎么回去
正牢骚满腹,悲痛欲绝,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沙哑无比,却磁性动听的声音:
顾子佳?
谁喊她?!
顾子佳惊得蓦然回头,借着对方手机的光亮,眼中映入一张绝世俊美的脸,瞬间看呆了她。
整个夜空都在此时亮了起来,而面前俊美的男人,显然是夜空里最耀眼的那颗星。
但随即,惊艳跟心动,便被狂喜代替!
眼前光彩夺目慑人魂魄的男人,不正是连城第一霸总厉斯年吗?
他怎么认识自己?
厉斯年拽了拽因被汗水打湿而贴在身上的衬衫,掩了下令人垂涎三尺的胸肌,看着面前呆若木鸡的脸,瞬间陷入沉思。
今晚他去赌场追查那件事,不小心喝了不干净的东西,不得不在乘直升机撤离后,半路停在这里。
本想借冰凉的海水,给燥热的身体降下温,却巧遇到面前这个女人。
听到赌债二字,以为不过是个烂赌之人,拿来当解药也没什么,左右回头给笔钱了事。
却不料竟是个清白女子
带着愧意,厉斯年淡启薄唇:
除去赌债,你还要什么?
到底是清白之身给了他,厉斯年想尽力弥补。
赌债二字飘进耳里,顾子佳平生第一次智商及时在线,电光火石地想到
莫非赌场让姐姐陪睡的竟是厉斯年?
厉斯年却把姐姐当成了她?
意识到这个可能,顾子佳立刻站起身,忙道:
一,一份工作,把把疤脸的账抹了!
顾子佳呼吸零乱,抖着天大的胆子说。
就这些?
是!不过顾子佳紧盯着厉斯年的脸,如果能跟在您身边工作,那,那就更好了!
*
海边礁石后面,顾娉婷刚一起身,便听到隆隆声,她顺声看去。
一架闪烁着红灯的直升机,正在远处拨地而起。
不过片刻,便呼啸着飞远,片刻后没了声音,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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