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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悠笑起来，眼底却晦暗：“那我还真是得感谢小叔，从前帮我，现在帮我的未婚夫，要是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小叔是慈善家。”

顾琛没说话。

沉默片刻，姜悠也没有继续琢磨他的心思，抬步转身：“小叔，回去吧。”

看着她踩着高跟鞋离开的背影，顾琛却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明明已经听了近二十年的小叔，偏偏刚才那一声，狠狠刺痛他。

姜悠好像真的长大了，不再需要他的庇护。

但这并不是顾琛想要的。

他曾经是真的很想保护好姜悠，至少要在那个混乱复杂的娱乐圈为她辟出一片可以保留她天真烂漫笑容的净地。

但最后，伤害她最深的人，也是他。

家宴结束，一群人走出餐厅。

顾老爷子对姜悠说：“苏苏，你和顾琛坐一个车吧。”

顾琛已经打开车门，却听她说：“不用了顾爷爷，我未婚夫要来接我。”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谢隐的声音：“姜悠！”

谢隐走过来，对顾老爷子微微颔首：“顾爷爷好，我是姜悠的未婚夫谢隐，我来接她回家。”

顾老爷子笑着点头：“行啊，这么把苏苏放在心上，看来你是真的喜欢苏苏。”

谢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是，我是真的喜欢她。”

说着，他看了眼姜悠，嘴角露出笑容。

顾琛却只觉得那笑容刺眼。

姜悠和众人告别，坐上了谢隐的车。

而直到车子绝尘而去，她都没再看顾琛一眼。

独剩下站在原地的顾琛缓缓地放下了刚要抬起的手，嗓间中的那句“再见”也随着滚滚尘灰沉寂下去。

这丫头……真是恨透了他吧。

顾琛呼出长长的一口气，缓缓抬眸看向漆黑的夜空。

城市里的天太黑了，黑得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第十六章 初升太阳

顾琛在娱乐圈的前几年算是如履薄冰，行事小心，不敢有一点污点，基本是滴酒不沾。

后来打拼出来点地位，对酒精这东西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

可今天，他喝了不少，尤其是从卫生间回来之后。

而顾琛宿醉之后一定会头痛。

醒来时是凌晨三点，再准确一些，是凌晨三点二十七。

胃里传来一阵阵难忍的剧痛，翻腾倒海的，里面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大战。

顾琛几乎是从沙发上滚下来的，他踉踉跄跄地站起，直奔向卫生间，扶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他有严重的胃病，和喝酒没关系，是从前拍戏时饮食不规律留下的毛病。

顾琛经常忘记吃饭，被姜悠知道，她便日日都要给他送饭，盯着他吃饭才肯放他离开。

三年前那场庆功会他喝了酒，睡了一觉起来之后头疼欲裂。

第二天早上，姜悠帮他买了胃药，煮好了醒酒汤。

和他记忆中的解酒汤不一样，她熬的汤有股清甜的味道。

偷摸去看她熬汤的砂锅，才知道里面多放了几片苹果。

若是平常，顾琛只当她是单纯地关心自己。

可偏偏前一晚姜悠偷亲了他。

顾琛心中复杂不明，当下只有慌乱和错愕。

且不说这段感情是什么样的，光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身份，姜悠就不该对他产生这样的感情。

而他身为她的小叔，是她的长辈，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阻止。

所以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他便选择了逃避。

吐完了，顾琛倚着浴缸席地而坐，双眼布满红血丝，看起来十分怖人。

坐了一会儿，他重新站起身，缓慢地挪进了卧室，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胃药，没力气倒水，就干咽下去。

发涩的药片刮过喉咙，像是刀片，不然怎么一阵腥甜？

顾琛躺在冰冷的床上，被褥上被寒风吹得冰冷蚀骨，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

他睁着眼，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许久，他低喃道：“也好……”

姜悠和别人在一起、结婚生子，也好。

除了他，谁都能给她一段光明正大的恋爱。

没有见过深渊的人不知道生活在阳光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所幸他知道，也就不必她去涉险。

顾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尾音蜿蜒，也诉不尽内心悲凉与创痛。

这些年他一直逃避的问题，其实早在他犹豫过一瞬的那一刻，就有了答案。

只是他没有直面，更不敢直面。

如今，也不用再纠结。

家宴之后，顾琛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姜悠。

倒是和谢隐常常见面。

合同已经签好，如今只等着敲定剧本，谢隐便可以进组。

在讨论剧本的一次，顾琛佯作顺口提起：“苏苏最近怎么样？”

提起姜悠，谢隐便露出笑容：“姜悠最近准备到剧院去做舞蹈演员，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最开始她的梦想就是跳舞。”

然而闻言，顾琛却是狠狠一愣。

姜悠最初的梦想是跳舞，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后来就变成了要做一个演员。

那时的顾琛还问过她，为什么突然就想做演员，她却支支吾吾地没有回答。

现在想来，姜悠会改变自己的梦想，是为了他。

静默须臾，顾琛掩去眼底情绪：“这样也好，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就来找我。”

没有他，姜悠也算是终于回到自己本该有的人生轨迹上了吧。

谢隐连连答应。

看着谢隐眼中的光，顾琛在心里想，这才是应该和姜悠在一起的人。

年龄相当，朝气蓬勃，像是初升的太阳。

而他，并没有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