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汹涌,关氏心下猛地一跳,禁不住眼前一阵发黑,连脚也有点软,马小凤连忙跑上前来扶住她,“娘,你别慌别慌,我这就去喊人来。”
“快去快去。”她稳住自己的心神,连忙说道,自己连忙也往屋外跑去。
街里邻舍很快就挑了水来,霎时间来了大半个村子的人,关氏屋前乱成了一团,好不容易将蔓延起的火势扑灭了下来,她才松下半口气,就听见一阵凄厉的哭声响了起来。
“我……我只是想给关婶儿做顿饭吃……”那一身脏黑瘦弱的小人儿脸上满是泪珠,看起来好不凄惨,“关婶儿救了我,我没有什么能报答的……白吃白住着我怎么好意思……我只是想烧个饭而已啊……”
村里的大叔大婶连连安慰,“你这也是一片好心……”
“城里来的姑娘哪会烧什么饭啊,你这也是……哎呀不过也好一顿吓,别哭了别哭了,没事的。”
关氏心里恨得发麻,只得狠狠瞪了马小凤一眼,“她哪会干什么活,你让她去厨房做什么?”
马小凤脸瞬间就沉了,“我就让她收拾一下,哪让她煮什么饭了……”她心下越想越气,一把冲过去冲着伍月就骂,“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好好一个厨房都给烧了……”
伍月一下哭得更大声了,“马姐儿,你别生我的气,下次你让**活我肯定好好干,不敢再惹出其他的事来了……”
马小凤是没让她煮饭,但是让她收拾厨房,这句话对着她说是没有问题,但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就成了,是马小凤让人家去厨房煮饭的。
当下目光一下就变了,“小凤你也真是,人家城里的姑娘哪里会做什么饭,这不是为难人家吗?也难怪这厨房能着火了。”
马小凤又要出声,伍月又道:“不是的,是我自己要煮饭的,不关马姐儿的事,我在她们家,哪里好白吃白住的。”
关氏隔壁家的林婶儿酸酸地出了声,“怎么是白吃白住,你身上那个玉簪子,我看就值好多个钱。”她只恨在河边救到伍月的不是她,前两天看关氏头上别了一个素玉簪子,一看就知道是贵重货色,敢情还不是这城里的姑娘给的,那根素玉簪子,足够在她们家里白吃白住几年了。
关氏恨得脸发青,却强撑着扯出笑来,连忙走过来说道:“林婶儿,这话你就不对了,这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非得要给我些报答,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是一份心意,我能不收吗?”说完她又一脸温柔地看着伍月,“说什么白吃白住的话,多双筷子多大点事,过阵子你家里来人把你接走了,左右也不过是在我家多住几天。”
伍月这才绽了一丝笑来,“我一直知道关婶儿是个心善的,只是这厨房……”
她记得关氏之前说是帮她收起来代为保管了,结果那天晚上马小凤就指着她说不知感恩,伍月本来也不在意那些物件,激得她对关氏说不用还回来了,这会倒变成她非要给的了,果真是个“心善的”,既然她想做好人,就让她做吧。
“不打紧的,烧了重修就是了,关婶儿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你没事就好。”关氏心疼得入了肉去,从她身上掏银子出来,简直就是在要她的血肉,可眼下这么多人在这里,她有什么办法,隔壁的林婶儿就等着找她麻烦,好把伍月给接到她家里去供着,村里谁不知道这城里要是真有人来接伍月,那酬劳的丰厚,都算计着呢。
“关婶儿,你只管放心,厨房烧了就烧了,到时候我来帮你修。”说话的人是赵有,是林婶儿的丈夫,就见得林婶儿面色不满地瞪了一眼赵有,随后又有几个人也跟着附和。
关氏面色这才好看了些,左右不用她出钱出力就行。
伍月看在眼里,静静地不说话。
因为关氏家的厨房没了,赵有好心让林婶儿做了些吃食送过来,也多得这林婶儿亲自送了饭来,关氏和马小凤不敢刻薄她,让她吃了个十足的饱饭,因着她白日里那一闹,也没人敢让她去帮忙收拾什么,她索性走到屋外去透透气,关氏见她前脚刚踏出屋子来,后脚就让马小凤上来盯梢了。
结果才走出来不久,就见昏暗的夜色之下一个高大的汉子迎面走了过来,马小凤面色马上就变了。
她面色复杂地朝伍月望去一眼,伍月心道正好,加快了脚步走了开去,马小凤连忙就要跟上,忽地就被来人一把拦了下来,“小凤宝贝儿,我刚回来就听说你家今日着了火,怎么了,有没有伤着哪里?”
被他这么一挡,伍月的身影很快就没在了昏暗的夜色里,马小凤心下微怒,回头就见眼前的男人目光探究地望向伍月离开的方向,她一下就推了过去,“你看什么看,看够了没有。”
作为村里一等一的美人,有人爱慕是很正常的事情,眼前的男人叫胡治,可以算是马小凤的第一号爱慕者,胡治是村里和城里往来经商的土商人,负责将村民的东西往外出售,也帮村民在城里采购,他赚中间的回扣差价,马小凤不少的东西都是胡治从城里带给她的,所以她少不了对他示好,只是她心里清楚,这胡治绝对不是她的良配。
“我刚才远远看见你身边还有个姑娘,那是谁啊?”
“哪有什么姑娘?你是想姑娘想疯了吧。”马小凤虽然不喜欢胡治,但是她更不能容忍喜欢她的人看别的女人,就算问一问她也觉得不舒服。
“不不不,小凤儿,你知道我心里只想着你……”
“不要乱说话,教别人听见了,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还有事吗,没事就赶紧走,教人看见了不好。”
她刻薄的话语让他显了几分怒意,“小凤,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男女授受不亲,跟你牵扯太多对我名声也不太好,你不为你打算,我还得顾着我的清白呢。”马小凤冷哼了一声。
“什么名声清白?难道你真的要嫁给薛家的小少爷当寡-妇。”胡治被她三言两语气得有些昏头了,声音也高了几分。
“你哪里听来的?”她一下就瞪大了眼。“你别胡说。”
胡治冷笑一声,“我有亲戚在薛家当差,薛家都在准备下聘了,你还想瞒着我不成。”
马小凤从来没受过胡治的气,当下脾气也上来了,“那又怎么样,我高兴。”
胡治一愣,这个打击让他的脑子一下子嗡嗡作响,他早就当马小凤是自己未来的媳妇,一时间情绪也有些崩塌,他忽然一把抱住了马小凤,怒声喊道:“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马小凤惊得面色都白了,才正想呼叫,转念一想,要是喊来了人,人言可畏,她跟胡治就更加不清不白了,万一传到薛家人的耳朵里,这门亲事没准就要黄了,当下连忙镇定下来,脑子里一转,眨眼眼泪就掉了下来,“胡治,你别这样……其实……其实我也是有苦衷的。”
她的泪水一下就浇灭了胡治心里腾腾升起的怒火,脑子一下也清醒过来,“小凤,对不起……我……对不起……”
马小凤还在低泣,“薛家有钱有势,他们看上我了派人来说了亲,谁不知道那小少爷是快要死的病秧子,嫁进去就是守活寡的,可我……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啊,我有什么办法……历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胡治,我也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胡治被她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立马脱口而出,“宝贝儿你别哭,我……我来想办法……我……”关氏一直看不上他他知道,属意薛家还不是因为薛家有钱,他越想越悲哀,脑子里灵光一闪,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们私奔吧,我带你走,我们去城里,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马小凤心上狠狠一跳,心里恨胡治不识好歹到了极点,但是不得不压下性子道:“我走了我娘怎么办,她独自一人将我拉扯成人,我不能如此不孝,我要是走了……她年纪又大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我就不活了。”话说完她就哭了起来。
胡治眼神里已经是绝望的痛苦,脸上已经浮现了一抹决绝,“薛家……我……我去杀了那个病秧子一了百了……”
这话惊得马小凤连哭都忘记了,“治哥,别做傻事……”她生怕胡治真的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咬咬牙凑过胡治耳边说了几句话,将胡治惊得半天愣在了原地都没反应过来。
“这……这不行……”
马小凤脸色微微地红,“治哥,世事不能两全,我人嫁进薛家,但你知道,我的心是你的就行了,只求你今生今世不要忘记我马小凤,下辈子我们有机会再全了这辈子的情。”
“小凤,我发誓你是我胡治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他信誓旦旦,看着眼前的女人,眼里满是迷恋。
胡治终于被马小凤哄顺了脾气,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马小凤看着胡治的背影,狠狠地骂了一声,“呸,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回头心道不好,这伍月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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