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下了两日。
凌妙妙悠悠醒来,外面一片漆黑。
她疲惫抬眼,就看见大夫将自己头顶的银针慢慢取出,而后转头对凌赵氏说:“熬不过今晚了,有什么话就趁早说吧。”
凌赵氏当场嚎啕大哭。
凌妙妙自然也明白了这话的含义,她含着泪张着嘴喊了句:“娘……”
见她醒来,凌赵氏将她揽在怀里:“你荒唐啊!你若在王府过的好,你爹和你哥哥死的也值了!可怎么就是这样的结果呢?”
老管家将大夫送走,看着这对母女,也红了眼眶:“小姐,你千万别恨少爷。凌家落难,他最担心的就是你。你那次离开,少爷是暗中含泪送你回去的。大家都是为了保全你啊。”
凌妙妙在凌赵氏的怀里流下泪来,她费力的张口:“娘,是女儿……不孝,害了……你们。”
凌赵氏听了却越发哭得厉害。
凌妙妙已经开始气若游丝:“下了地府,女儿一定……一定求阎王,来生再……再做您们的.....女儿,弥补今生……的亏欠咳咳……”
她话未说完,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凌赵氏慌乱地用手去擦拭她嘴角下巴的血:“妙妙,你忍一忍……”
凌妙妙紧紧地拽着凌赵氏的手,已经说不出话的她只剩下满眼的不舍与留恋。
她不想死,她已经不是王妃了,她可以陪着母亲了。
她怎么能这么残忍的让母亲在送走爹爹和哥哥之后又送走自己呢?
她想活下去啊……
老管家拦住要给凌妙妙灌药的凌赵氏,老泪纵横。
“夫人,放小姐走吧!”
凌赵氏不愿,依旧给凌妙妙灌药,奈何那药根本入不了口,全数吐出了出来,打湿了两人的衣襟。
“你喝啊,你快喝啊——!”凌赵氏不愿放弃,依旧灌着。
老管家看不下去,上前将药碗端开,哭着喊道:“夫人!小姐太疼了,让她走吧!!”
凌赵氏再也忍不住的抱着凌妙妙嚎啕大哭:“走吧,都走吧,你爹和你哥哥会护着你的,莫要害怕,到了下面再也不会受苦了……”
大约半炷香后,凌妙妙攥紧凌赵氏衣袖的的手,终是脱力地垂了下去。
只是,自此她的眼睛再也没闭上。
王府。
天外一声惊雷,幕生惊坐起来。
胸口是窒息一般的疼痛。
他喘息了几下,才披上衣服下了床。
风雪漫天,幕生不知为何走到了寄秋院。
院内除了那棵梅花树,其他都已烧的残破不堪。
幕生望着那满地的梅花瓣出神,那花似乎渐渐的与凌妙妙的脸重合。
他不知为何想起那天十里红妆,凌妙妙挑开盖头,笑靥如花。
但不知何时,她便再也没有对自己笑过了……
突然间,胸口又是一阵疼痛袭来,幕生几乎站立不住。
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一般……
在梅树下,幕生想了一夜,似有了什么决定。
天色刚亮。
他便唤来随从:“备马,去凌府。”
这三年他不满太后随意的旨意,不悦凌妙妙的“暗中算计”,可凌妙妙爱他这件事并不作假。
他突然想再给凌妙妙一次机会,若她肯认错,休书作废也未尝不可。
出得门的路上,随从有些为难。
“王爷,凌府……已经败了,府邸也卖了,凌家如今只剩下凌夫人和管家了。”
幕生停下脚步:“何时发生的?”
“三日前。”
三日前?!不正是凌妙妙火烧寄秋院那日。
凌妙妙那时的绝望眼神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幕生呼吸一窒,翻身上马,驰骋而去。
可不过才离了王府一里不到,幕生便看见一老人拖着一口薄棺,一满头白发的老妪捧着排位踉跄着与他迎面而来。
在擦肩而过那一刻,幕生身形一僵。
他勒紧缰绳,策马奔回,对着那两老人的背影吼道:“站住!”
凌赵氏缓缓地转过身。
幕生瞳孔一怔,颤抖的话瞬间被卡在喉中,目光直直定在凌赵氏手中牌位上:爱女凌妙妙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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