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榜,意思就是没学上,连职业学院和专科也没有,等于之前上的学都废掉了。
谢母手一抖,打翻了谢父的酒杯。
“女人就是手短!”谢父瞪了一眼谢母,扶正了杯子,往里面又注入了半杯白酒。
他点了点桌子,豪气的道:
“小恒,这个大学不要咱们,咱们还不稀罕上呢,明儿你换身衣服,和我一起出海,你是谢家的苗儿,有海,你就饿不死。”
“那哪成啊,”谢母皱眉道:“听说又要有新工厂建起来了,让小恒继续捕鱼,真的不如咱们打点打点,然后让他进个场子上班,咱们国家啊,现在正在扶持这个呢。”
两人越说越热闹,饭桌子上的气氛,也似春风解冻了般,轻松了起来。
谢父谢母是打心眼里高兴。
自己这个儿子,坑蒙拐骗样样精通,可就是不学好,如今他仿佛一朝成人了,做父母的,难免激动。
谢母,更是眼角都忍不住有些湿润。
谢恒再旁边听着,却是笑而不语。
出海当渔夫?
进厂子上班?
想他重生前好歹是留过老美MBI的商学院硕士,创造了一个跨过金融帝国的人。
如今却要被家里人安排着进个厂子上班了,实在是让谢恒有些想要感叹造化弄人。
不过,这倒不是谢父谢母的安慰之语,而是他们的真心话。
毕竟,在这个年代里,学历和知识的重要性,还没有得到肯定,寻常家庭的孩子只要到了年纪,大部分都会选择出门打工,来补贴家用。
而谢恒之所以能够以一种非常烂的成绩念到高考,一个原因,是因为他非常受宠。
这一点,即使是不看那些脑海里那些回忆,从方才谢父谢母的一点点一滴滴里,也可以感受到了。
第二个原因吗,则是因为谢恒已经有一个初中毕业的姐姐肄业外出打工了,而且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补贴家用。
不夸张的说,谢恒那个水平能读书到高中毕业,是一个家庭三个人共同奋斗的结果。
可惜,原主明显是个混账,居然连个大专也考不上。
在这个年达里,男孩本来十几岁,就要去帮大人做工了,而谢恒,却是被三个人供养,硬生生的上学到了十八岁!
可是,他依然什么都没有考上。
要是谢恒重生在高考前一晚,就算是许多年没有碰书本了,不敢吹清华北大任君采劼,好歹能弄个交大南开之类的保底。
但是,事已至此,抱怨从来都不是谢恒会做的事。
从文不行,还可以从他的老本行,从商吗。
上一世,谢硕士能够在老鄂觊觎的商海中搏杀出一个金融帝国,那么这辈子,又赶上这么个风起云涌的时代,谢老二努努力,不说是和未来的二位马爸爸比肩,说句“彼可取而代之”,总是要做的。
咽下了最后一口茶水,看着谢父谢母激动的眼神,谢恒坚定的说出了他的决定。
“爸,妈,我想先去码头干上一段时间。”
........
云清风疏,天高日淡,间或还有海鸥振翅低低的略过,带来一阵咸咸的风。
搁在后世,这就是妥妥的旅游度假的好地方,可惜,在这个年代,这些景色的下方,是码头工人们一声赛过一声高的号子声。
谢恒也在这些人当中。
这是他重生来后的第三个月,要说感受吗。
他黑了,也变强了。
托谢父的关系,谢恒被安排给了一个港口负责卸货的工作,一开始确实是艰难无比,两个月后,倒是能跟得上节奏了。
这些码头工人大部分是很小就进来的,谢恒这种“读书人”身子,在溜冰场和迪厅蹦跶蹦跶还行,一旦从是重体力劳动,那可就有点相形见绌了。
好不容易卸完了货,谢恒觉得浑身每一根肌肉纤维都跟要断了似的,不过,谢恒却没有休息很久。
“孙叔,我去一趟,下一箱之前一定回来。”说着,谢恒用手,做了一个男人都懂的小解动作。
那个叫孙叔的工头笑了一声,笑骂道:“你小子,所有人没一个比你跑的勤的。”
有一个好事的工友跟着喊道:“人家是书生,身子骨柔弱着呢。”
一众人哄堂大笑。
谢恒笑笑,没去辩驳。
这些码头工人的性子都是很纯粹的,开玩笑也没什么恶意,反而是和你示好的一种,谢恒还不至于小气到开不起玩笑那种地步。
码头的厕所则都是工人们自己搭的,里面的人在“使着力气”,外面的人则是在吞云吐雾,聊天吹牛。
可以说,如果说码头是一架巨大的机器,那么这个厕所一隅,完全称得上是润滑油的作用,不至于让工人们一个个的都喘不过气来。
谢恒虽说是尿遁过来的,但是却没有真的去厕所,而是跑到了厕所旁的“吸烟区”,那一众黝黑且壮实的身子里,有一张白净的脸,格外的醒目。
那人一看见谢恒,眼前就是一亮,他估计是被这些劣质烟草熏得够呛,忙迎上来,如释重负的道:“谢哥,你可算来了。”
谢恒笑而不语,迎上去,拍了拍小白脸的肩膀。
一个靠在墙边抽烟屁股的汉子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老谢,这是你小子的姘头?”
“滚犊子!”谢恒笑着骂了回去,显然这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事实上,在这片混的人,跟谢恒的关系都还不错。
这是谢恒重生以来的第三个月,而在码头,谢恒也已经领了两个月的薪水。
他家就在这里,不住宿舍不吃食堂,谢父谢母更是不可能伸手和谢恒要工钱,而谢恒的工资,自然都是他自己调度。
谢恒倒是没锱铢必较的攒着,事实上,他几乎一分没留。
一小部分,被他散到了这座码头上。
毕竟八十年代的码头,懂得都懂,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谢父那点关系,安排谢恒进来当个工人还行,想要照顾谢恒,那就有点鞭长莫及了。
不过谢恒到底是个伶俐人,他挑了几个码头的小团伙,自己主动找上去,打点了一番,这两个月码头工日子,倒是也过的还算安静。
至少那种找茬打架,或者勒索之类的事儿,只要谢恒不主动掺和,一般不会主动找到他头上了。
剩下要说的,就是谢恒那一大部分工资了。
想到这里,谢恒也是心头一热,毕竟是自己两个月的血汗钱,花起来,居然比自己上辈子酒吧一掷千金还要疼似的。
“谢哥,你别这么看我,怪臊得慌的。”小白脸讪讪的笑着。
“哥不是看你,”谢恒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哥看的,是咱的钱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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