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刘婶儿筹钱吗?那......那今天是1983年3月24日?!”
回想到这一天,陈昂的心都要碎了,对张翠翠更是感觉到愧疚。
80年代,改革开放,复县这边由国家出资建设了多个机械工厂,陈昂有幸成为工厂的工人,一时间风光无限。
在那个年代,工人都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因为他聪明能干,小伙儿精神,能说会道,吸引了工厂里的厂花张翠翠。
两人也算看对眼儿了,张翠翠不顾父母反对,与陈昂喜结连理。
不过好景不长,82年初,父亲陈大海在早市的修理铺干活儿的时候,突发疾病,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陈昂身上。
偏偏祸不单行,没两天,陈昂也在大厂被人陷害,被迫辞职。
为了救治陈大海,小两口把能变卖的东西都卖了,能借的钱都借了,结果欠了一屁股饥荒,陈大海这条命也没能保住。
父亲身死,铁饭碗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陈昂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落差,怨天尤人,和一群狐朋狗友整日买醉,过着有今儿没明儿的日子,对张翠翠也不再关心。
就在前一晚,因为醉酒,被张翠翠唠叨了两句,一怒之下,把吃饭的小方桌生生给砸烂了。
悲剧的是,按照现在的时间往下推,一个月后,张翠翠因为想要多赚钱还债,过于疲惫,眼前一黑,脚下踩空,直接从高空滚落,不治身亡。
张翠翠死了之后,一个更加令他痛不欲生的消息传来,自己的女人已经怀有身孕!
一尸两命,由此,陈昂一辈子都活在了痛苦当中......
这么多年,他靠着优于常人的修理手艺浑浑噩噩的过活大半辈子。却没想到,独自醉酒后,醒来就重生到了这个时间节点!
......
“重新开始了!”
“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既然老天爷又给了我这样的一个机会,那么我就要好好的活着!”
“这辈子,只为了你们娘俩儿,好好的!像个男人一样活着!”
“我不会再颓废,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再受到伤害了,这辈子,我要拿命,为他们母子搏一个未来!”
心里头生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陈昂死死的攥着拳头,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穿上布鞋,简单将屋子收拾了一下,又将被他砸坏的方桌子放到了角落,陈昂准备出门透透气儿。
转身一个不经意间,他看到了床头上,放着的一个皱皱巴巴的小本子。
这上面,工整的罗列着他们所欠的每一笔钱......
82年4月11日,公公重病入院,跟隔壁刘婶儿借钱3块。
82年4月11日,公公重病入院,跟厂里赵主任借钱8块(还了3块,还有5块待还)。
82年4月11日......
83年1月17日,陈昂跟隔壁张叔借了2块钱买酒。
83年2月21日,陈昂跟双桂坊酒坊赊了1块钱的酒(已还清)。
83年3月1日,陈昂和朋友在惠民餐馆吃饭,赊账5块钱。
......
前面是因为父亲借的外债,到了后面,就变成了陈昂给张翠翠添加的‘新伤’了。
这也就是那个时代的保守派女人!
这也就是张翠翠!
换成别人,谁受的了陈昂这个?
看着账单上的每一笔借款,陈昂双手哆嗦,忍不住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
“我混蛋!我特么真是个混蛋!”
将账本揣进怀里,陈昂决定,这个账单,以后必须得由自己来还!
推开门走出去,入眼的是一片单调的色彩!
连接在一起的平房虽显得参差不齐,脏乱不堪,却是熟悉的味道。
孩童们叽叽喳喳的玩闹声,老人们围坐在一起的闲聊声,烟火气十足,让陈昂心里倍感温暖。
阳光洋洋洒洒的落在了陈昂的身上,陈昂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重生带给他的真实感......
再次睁开眼,陈昂想的是,在这个年代,他一个重新来过的人,该该怎么赚钱还饥荒?怎么改变现状,给自己的女人更好的生活保障?
“对了,我怎么把我爹的老底儿给忘记了!”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陈昂眼神一定,向着院子外走去......
顺着他住的城北杂院往东走,就是这一片儿的一个早市儿。
早市儿把头数的第三家,就是陈昂的父亲、陈大海租下来的一个仅仅只有几平米的杂物修理铺。
80年代,由于市场物质匮乏,许多日用品都要凭票供应。
家庭的收入也低,各家各户都精打细算,勤俭节约,省吃俭用,日子过的紧巴巴。
家里兄弟姐妹多的,衣服鞋帽轮流穿,老大穿不了老二穿,老二穿不了,老三接着穿。
那个时候的孩子没有美不美的意识,没有男女之分,能遮体避寒就成。
衣服鞋帽穿坏了,能修就修。
自然,家里什么坏了,也是能修则修。
当时有句话,叫做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可不是口号,事实就是如此。
那个年代,大家共度难关,形成了一种节俭风气。
而陈大海的修理铺,也就应运而生了。
陈大海主营的项目就是,修鞋,修伞,修换拉链,修补衣服,皮带打孔,锅子水壶换底儿,磨剪刀配钥匙等等。
不过现在的这家修理铺里,略微值钱一点的工具,都被陈昂拿去换酒了。
他还记得,一周前,他刚刚把店里的手摇修鞋机拿走,换了几斤散白......
“磨剪刀咯!”
“双桂坊白酒,好喝不上头咧!”
“冰糕,冰糕!冰凉凉,甜丝丝,只要五分钱!”
走在街上,身临其境,陈昂有一种久违的舒服感。
虽然这个年代没有那么多高科技,生活很不便利,但这才是真真实实的活着。
心里有了目标,活着有了意义,陈昂的脚下好像生了风,走得又快又有劲!
来到老爹的店门口,陈昂深吐一口气,拿下没有扣上的坏锁头,准备走进去。
“呦,你小子又来了?怎么着?还想捣腾点工具拿出去换酒喝?我可告诉你,这铺子里,可没啥值钱的玩应儿供你拿出去换的了!”
隔壁,专门做补胎生意的沈老头儿,对着陈昂嘲讽道。
“沈叔你误会了,我已经痛改前非,准备戒酒好好过日子咧!”
“信你才怪!你要是能戒了酒,我能把饭给戒了!”
面对老头儿的看不起,陈昂一笑而过。也不怪人家会这么想,现在的自己,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推开锈迹斑斑的店铺们,用手扫了扫空气中的灰尘,陈昂打量着这个杂货铺。
杂乱的修理铺里,里面的东西少的可怜。
正经营生能用的修理物件儿都被他给挥霍了,只剩下几个螺丝刀,一些钉子,一把钳子,一把榔头,一个冲头,几段儿蜡烛,若干空心铆钉,几个拉链儿,一些木方,一些胶皮铁皮,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
虽然工具有限,但还能做一些事情。
不在犹豫,陈昂开始整理了起来。
几平米的小铺子,不消半个小时,就被整理的差不多。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