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国的冬天,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冰冷。
冷宫中的苏妙音倚着门框,抬头看着外面极为昏沉的天色。
“这天,终究是要变了……”她低声喃喃。
身后的丫鬟贴心的为她覆上了残破的大氅,语气有些心疼道:“娘娘,您说您这又是何必呢?唉……”丫鬟叹了口气,“您只要和圣上好好承认错误,圣上是不会这样惩罚娘娘的。”
“奴儿,你终究年幼,看不清局势,圣上早已存了这样的心思,若不是看在爹爹和兄长的面子上,今日本宫所收到的恐怕就是废后的诏书了。”苏妙音扯扯唇角,笑的极为勉强。
若不是因为爹爹和兄长,恐怕自己也不会完好的在这冷宫之中等死。
“娘娘,您快别乱说。”奴儿的眼眸中立马蓄满了泪水。
“乱说?没有人比本宫更了解他了,他这样做,不怕惹怒了爹爹和兄长,只能说明在他的心里啊,早就已经有了别的打算。”说来这结果也是自己自作自受,只是平白无故的,苏妙音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委屈。
她自九岁入宫,成为了西凉国皇族里最年轻的皇后,也终能和心爱的人相守。
可这七年的后宫生涯中,她品尝到的却并不是快乐,而是满心的苦涩。
一道褫夺皇后封号的文书下来,也终将她的一片真心,彻底击的粉碎。
纵然从前的自己在后宫之中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如今,却也只能禁足在冷宫之中,任她自生自灭。
“娘娘您先别着急,奴儿听宫里的太监说,国师大人马上就要回来了,只要他回来了,娘娘您就有救了。”奴儿擦擦自己的眼泪,忍不住安慰道。
“临渊?他要回来了?”听到国师这二字,苏妙音的神情这才有了变化,她突然抓住奴儿的胳膊,又反复确认道:“你是说临渊快要回来了是吗?”
“正是,国师已经在回来了路上,如若车马顺利,不出明日应该就抵达皇城了。”奴儿握紧了苏妙音的手,“娘娘,您就听奴儿一句话,您且再忍忍,等咱们出去了,一定要让那个小贱人好看!”
苏妙音松了口气说道,“太好了,他,他终于回来了……”数年前,能得国师庇护,苏妙音心里感激他的存在,也欣赏他的才能。
后来他跟着云游仙去各国游历,临走前虽心生不舍,但她也并未进行阻拦。
这次回来,她心生欢喜,蓦的,苏妙音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她对临渊的依赖,竟如此强烈了?
奴儿愤愤指责如意,苏妙音听在心头,却越发觉得的苦涩。
“美人如意吗?”她轻声念叨,继而冷哼了一声。
世人皆传,说当今暄和皇后心狠手辣,残忍嗜杀,容不下其他女人受皇帝恩宠,辜负了暄和二字,是个蛇蝎女子。
人人皆知,西凉后宫之中,有美人如意,去凤鸾殿请安不过半晌,再出来之时,眼睛就被暄和皇后亲手剜掉。
只因那双眼睛,太过妩媚漂亮,暄和皇后没有,所以便要毁了。
不光如此,当今圣上多年无一子嗣,听闻也是暄和皇后授意,但凡宫中有人怀孕,她必送去落子汤,是生或死,皆在一念之间。
如今朝堂之上,暄和皇后的兄长为镇南大将军,她的父亲曾辅佐先皇,被先皇器重,封为当朝丞相,连同国师与摄政王,一并辅佐圣上。
圣上林琅,性子寡淡,不喜朝政,虽在帝位,手中却并无实权,多年来不得不看姜丞相的脸色。
正在这时,冷宫的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苏妙音微微眯起眼睛,奴儿见来人,她神情一慌连忙将苏妙音护在了身后并厉色道:“你来做什么?”
“滚。”来者声音沉沉,身穿玄色窄袖蟒袍,携长剑一柄,在袖口的地方镶着金线祥云,他佩戴着一块成色上佳的白玉,只见上面隐隐刻着‘姬鹞’二字。
苏妙音轻轻的拍了拍奴儿的肩膀,缓缓道:“如此寒冷深夜,摄政王不在殿中温香满怀,来这冷宫是想要做什么?”她眼眸平静,和奴儿眼中的愤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来者姬鹞,是西凉国的摄政王,和国师临渊是死对头,他家族尊贵,位分极高。
在她入宫以前,曾是她的未婚夫,谁料先帝一道圣旨,分开他们二人,姬鹞虽憎恨先帝,却又不得不和当今圣上林琅一道参与国事议论。
姬鹞冷笑一声:“苏妙音,你看看你现在的这个狼狈的样子,昔日的威风哪里去了?”他笑容越发森冷。
“你若是想来奚落我,请便,毕竟嘴长在你的身上,你尽管奚落,我听着。”苏妙音从不在乎这些事情,她别开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外面素净地面。
庭院里似是下了小雪,冷风幽幽的在院落中打了个转儿,继而呼啸着雪花散开。
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模样,姬鹞诡笑一声,抽出长剑,用剑尖挑起她的下巴,神情邪肆:“想让微臣住嘴也可以,吻我。”
苏妙音被迫抬眼看向了姬鹞,又听他说道:“就像你从前为了那个人哀求微臣一样,吻我。”他笑容越来越得意。
看着他眼底的玩弄,苏妙音嗤笑一声,不打算给他任何的回应,这时一旁的奴儿抓住长剑,有些气不过说道:“姬鹞!你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娘娘身份尊贵,冰清玉洁,岂是你可以惦记和染指的!”
猛地,姬鹞将剑尖对准奴儿,他神情冰冷的看着苏妙音,声音沉沉道:“哦?莫非你忘记了?这苏妙音都已经被褫夺了皇后封号,早已不是什么尊贵的皇后娘娘了,关于这冰清玉洁……”他低声笑了笑,“若不是因为那一道圣旨,妙音,你可是我的女人。”他森冷一笑,一脚将奴儿踹开,又将剑抵在了苏妙音的脖子上,“看着我!”
苏妙音眉头微拧,听姬鹞笑着说道:“妙音,只要你求我,求我救你出去,我就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你离开这里,就像你从前那样求我!”
“不必了,弃了吧。”说完,苏妙音别开了自己的脖子,她倚靠在床榻边缘,忽而觉得小腹有些隐隐作痛。
姬鹞微微用力,锋利的剑刃在苏妙音的脖子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痕迹,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越发森冷,“苏妙音!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怎么?还在指望国师大人像从前一样赶来救你吗?”他笑容阴冷,“只可惜啊,恐怕你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国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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