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一行走到那顶穹庐大帐,通报一下,守卫让他觐见大单于。入到帐内,一群妖艳的胡女正在跳光肚皮舞。
帐中虎皮王座上,坐了一位老者,戴了一顶纯金的王冠,冠顶镶嵌了一只绿松石的雄鹰。背有点驼,脸上清晰可见一道伤疤。目光散乱已无神采,看上去有点英雄迟暮的感觉。老者身旁,坐了一位美艳的妇人,头戴后冠,体态妖娆。二人便是头曼单于与他最宠爱的失菊阙氏。
两翼木几旁,坐了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温禺L王,左右渐将王等一干首领,正饮酒吃肉看艳舞。
冒顿拜道:“伟大的撑犁孤涂大单于,孩儿冒顿祝父王身体康健,天福永享。”头曼摆了一摆手,让他起身,就近坐了。
不多时,太子昆脱也入席中,与冒顿怒目而视,犹对刚才之事耿耿于怀。
头曼道:“今日我族各部落已到齐,比武大会即可开始。左贤王,你看如何比法?”满腹肥肠的左贤王苏合道:“按老规矩,先比拳脚,再比射箭,最后便是用真刀实枪干一场。”
正说话间,门卫来报:“有三晋盟副盟主,张良张子房先生来访。”
头曼奇道:“三晋盟与我族素无往来,他们何故来我漠北?请张先生进来。”
话说秦王政吞韩除魏灭赵之后,原来三国的亡国君臣,便秘密结成了同盟,号称三晋盟。他们的盟主,乃是魏国名士张耳。张耳本是大梁人,年少时曾为魏公子无忌座上常客,素有贤名,为天下人知。而三晋盟中,合三国君臣,文武兼有,人才济济。三晋盟曾数次策划起事,虽均遭失败,却反而名声大振。
随门卫进入大帐的,是一浊世翩翩佳公子,身着长衫,手持折扇,足踏皮履,发上束巾,面如冠玉。因长途跋涉,脸色略显憔悴。
这人便是书中主角之一,女扮男装的张良。她与那赠书的神秘老道分别后,投身三晋盟中。凭家族显赫的身世,做了三晋盟的副盟主。
张良趋前,行礼问好。头曼想不到三晋盟的副盟主,竟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客套道:“子房先生到我大漠,实在荣幸。不知先生此来何事?”
张良朗声说道:“我今是为与大王结盟而来。”
头曼冷淡道:“大凡结盟,必有利益互惠。我匈奴与你三晋盟素无往来,且你三晋中的赵国,与我匈奴便结下世仇,何来结盟之说?”
张良哈哈一笑:“大王所说差矣。子房只听说,世上没有永远的仇敌,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冒顿立起身,说道:“先生此言甚入我耳。愿聆听高见。”
张良道:“我三晋中的赵国前之所以与贵国结仇,只因贵国犯我边境,扰我边民,洗掠财物,赵国不得已而求自保。”
席间有左谷蠡王乌赫巴兽怒道:“李牧斩杀我军十万,这笔帐如何算?”张良淡淡一笑:“战场厮杀,本有胜负之分。若败的是我赵国,被斩杀的便是我赵国的军民了。且李牧早已亡故,时隔多年,仇恨也该化解了。”
头曼问道:“你三晋盟虽能人众多,自今仍无一块栖身之地,有何条件与我结盟?”张良道:“诚如大王所说,三晋盟今日无一块立锥之地。然我盟中能人异士众多,又有三国后裔作号召,只须有人领头,登高一呼,便有三晋子民,云集响应。到时我三晋复国,版图不会小于你们匈奴。希望大王借雄狮五万,助我三晋完成复国之愿望。”
头曼问道:“我助尔等复国,我族有何利可图?”张良道:“必以牺牲粮秣,金银玉帛报答大王,在所不惜。”
右贤王哈斯额尔敦道:“蒙恬两败我族,把我匈奴直赶到这阴山脚下,才有喘息之地。可恨!可恨!我匈奴不求别的,只愿重回河套,养我牛羊马匹,不知先生肯否?”
张良大为犹豫,这割地的事他是不能轻易应允的。乃道:“滋事事大,须我盟主张耳方能决定。”
一旁冒顿忽问:“那蒙恬握兵三十万,北据长城,我匈奴至今不敢轻易南下。有何人能敌那蒙恬?”
此言一出,席间众人均默默无语,。只因他们均参与过秦匈大战,被蒙恬打怕了,一听此人名字心下便怯了三分。
张良朗笑道:“诸位多虑了。别人怕他蒙恬,我三晋盟却不怕。只因我盟中,新加入一位智将,可敌蒙恬。”众人齐问:“何人能敌蒙恬?”张良缓缓道:“此人乃是李牧之孙,纵横大师鬼谷悬策高徒李左车。”
那李牧的名头,在匈奴人眼里一点也不逊与蒙恬。众人眼睛一亮:“有李牧之孙,必能敌过蒙恬。”
冒顿道:“只是蒙恬握有重兵,又有秦国太子扶苏监军,我匈奴带甲不过十万,纵借兵给你,恐寡不敌众。”
张良又朗声一笑:“诸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头曼道:“先生请讲。”张良道:“诸位可听说始皇帝将巡视河南?”头曼道:“有听说过。不知始皇东巡,与蒙恬有何关系?”张良道:“墨家钜子,已飞檄传书天下武林,在河南三川郡内击杀始皇。只要始皇一死,那蒙恬将会自顾不暇。”众人奇道:“这是何故?”
张良道:“始皇大太子扶苏,与幼子胡亥为争夺储君之位素来不睦。只要始皇一死,二位公子将会为争夺皇位斗得你死我活。蒙恬蒙毅兄弟,乃是扶苏一党,自会尽力佐之。到时秦庭内乱一起,吾等便有机可乘。”
原来始皇最疼爱长子扶苏,偏偏扶苏性格刚毅,常有谏言。始皇怕听扶苏唠叨,打发扶苏去了千里之外的长城,做了蒙恬军团的监军。
张良接着道:“只须大王暗派劲旅一支,屯兵长城之外。俟秦庭内乱一起,便拥兵南下。我三晋盟文臣武将可作内应,破关献城。到时三晋子民,云集响应,便可复我故土。”
头曼点头道:“先生主意甚好。只是我匈奴尚有外患。今东有东胡,南有大月氏,岂可借一半国力与你。”张良道:“五万不成,三万如何?”头曼摇头道:“不妥。我只可借兵一万。”张良道:“一万太少,总聊胜于无。”头曼环顾帐内:“有哪位头领,愿意领军南下?”
匈奴众头领面面相觑,无人应声,只因他们无人愿牺牲本部落利益,做这无谓的炮灰。而头曼要的就是这效果。只要无人领兵,他便可有辞推脱。
却有王子冒顿长身而起:“本王子愿助先生一臂之力。”头曼一听,大感奇怪,“别人不愿的事,这傻儿子偏要揽到身上?”但话已出口,他也不好出尔反尔。
头曼便道:“大王子愿意挂帅出征,其志可嘉。待我点齐军马,校场阅兵之后交与你。”
又转头对张良道:“子房先生远道而来,恰逢我族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何如盘桓数日,观赏一下比武再回?”
张良拜道:“我本愿见识一下漠北英雄的风采,但我要去阴山上,拜会一位高人。只有多谢大王美意。”
冒顿问道:“你说的高人,可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仓海君?”张良点头道:“正是。”
相传在绵延千里的阴山山脉中,住了一位神秘的剑客,无人知晓他的行踪。
偶有过往的商旅行人,遇到盗匪,那剑客便如神兵天降,击退盗匪。而后也不待人谢,飘然引去。又有深山中的猎人,遇到猛禽,生死悬于一线之际,那剑客倏然而至。只看到白光一闪,猛禽便身首异处。待猎人惊魂方定,再要去寻那救命恩人,却哪里寻得到?只欢欢喜喜平空得了一具兽尸。
据见过他的人称,那人年过五旬。又有人称,那人不过是个少年。也不知谁对谁错。
对游牧部落威胁最大的悍匪巴图团伙,盘桓在阴山山脉数十年。终于有一天,有人见那群悍匪纷纷解散回家。人问起,乃道巴图已被那剑客仗剑除去。
头曼单于对国中有如此剑侠十分感兴趣,乃派人去寻他做官。去的人是已故的左大将胡和鲁,匈奴中最厉害的勇士。胡和鲁上了阴山,又苦笑着回来。头曼问起,乃道那侠客傲行独立惯了,不屑与官府来往。头曼问那剑客武功如何,胡和鲁只说原想逼他出山,孰料只交手一个回合便败下阵来。还是那剑客不想下杀手,否则连性命能否保住都成问题。问到那剑客姓名,胡和鲁只说他自称仓海君。从此以后,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仓海君之名,便在漠北草原传扬开了。
张良要寻的,便是这位仓海君。头曼问她何事,张良笑而不答,于是头曼给她配了两名军士,作为护从。去阴山南麓的狼山,寻找传说中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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