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日后,许久没有再见顾深,谢天谢地,他好像把我忘了。
马戏团的小费比一般工作多得多,越是危险的项目,观众越是愿意往台上扔小费。
很快我就找到了诀窍,请求团长将别人不愿做的危险项目统统换成我。
我摔过跳台,被火圈烧糊过手心,险些被大象踩死,但很快,我就攒够了一半出国的钱。
难得空闲,趁顾深不在,我偷偷跑出马戏团,找到一家打金店,给梦儿打了一只长命锁。
当初为了不被一手遮天的顾家查到,我花光了作为宋家大小姐仅剩的积蓄,委托监狱长把梦儿送去F国的孤儿院寄养。
现如今最便宜的出国路线是坐船,算了算收入,只要顾深不再给我使绊子,很快就能去接女儿了。
想到这里,我第一次在丑陋的小丑妆后,真心实意地笑起来。
隔天,监狱长收到了我的留言,找到马戏团来。
我迫不及待地结束表演,顾不上腰腿间的剧痛,跛着脚朝她奔去。
我们来到一家咖啡厅,这是我出狱后,第一次来这种高档的餐饮店。
尽管消费不低,可我还是高兴。
“我看到你的留言,你攒够钱了?”她坐在我对面,搅动着咖啡,朝我笑了笑。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的表情有点僵硬,可喜悦之情盖过了一切,我重重点头。
“对!”我迫不及待地跟她解释我的计划,
“顺利的话,只要再等一个月,我就能去接她了!”
“当年谢谢你,等我接到梦儿,一定带她来见你!”
我高兴极了,一口气说完,才发现她始终不发一言,眼神闪躲。
可能是入冬了的关系,寒意从脚底缓慢升起,一点点浸入骨髓。
我心里打了个突,试探道,“怎么了?”
“小宋,你这样贸然出国,会不会唐突了一点?”她放下铁勺,低头喝了口咖啡。
感觉她话里有话,我笑容一僵,沉默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会,才缓缓道,
“梦儿在国外生活的很好,你突然去把她接回来,会不会打扰到她?”
听说国外的孤儿大多都会被有钱的家庭领养,我后知后觉地转过头。
巨大的玻璃橱窗倒映出一个身形佝偻、满脸疮疤的女人。
这时,一旁响起温柔的声音:“宝宝坐好,女孩子吃饭不能发出声音哟!”
是隔壁桌的一对母女,女人穿着小翻领羊绒连衣裙,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鬓边别着一只简单的珍珠发卡,优雅得体。
从前我并不觉得自己丑陋的外表有多么见不得光,可见到这位母亲嘴边的笑容,对面小女孩的脸与脑海中的梦儿重叠。
她也该有个温柔美丽的母亲,而不是……
我忽然感到自惭形秽。
监狱长拍了拍我的手,语带怜悯,“小宋,要不等条件好了点,再去接她也不迟?”
我像被抡了一闷棍,口中泛出血腥气,身体先于理智,本能地摇了一下头,
“阿姐,我要见梦儿!”
在监狱里,私底下我都喊她阿姐。
如果没有她,我早就死在暗无天日的牢笼,更不可能生下梦儿。
她神色复杂地别过脸,不与我对视,“你再考虑一下?”
“我考虑三年了,一天都不想再等。”
我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地说道。
“我这副模样可能会吓着梦儿,但我必须去见她。”
“她是我全部的希望,如果没有她,现在的日子我一天也坚持不下去。”
“阿姐,你也是母亲,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她握着咖啡杯的手地抖了一下,缓缓问道:“如果梦儿不愿跟你回来呢?”
我浑身一颤,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热切的期盼顷刻间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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