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那人身材高大,一身碧色长袍,头发用一支玉簪束着,剑眉星目,不怒自威,虽穿着简单,却难掩贵气,正是两人师傅:未名居士沈宣。他年龄不过四十,不仅出身高贵,还才占八斗,曾三元及第,名噪一时,刚过而立已官至宰相,却不耐烦官场中的应酬往来和繁文缛节,更不屑各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辞了官一心只想归隐山林,做一个逍遥散人。
此刻他闻言转身,微皱着眉,正欲开口训人,却未见人影,面上有些疑惑。
许珩也跟着转了身,发现柳融凝没有跟进来,提高声音对门外喊:站在屋外做什么,还不快进来向师父请罪。
柳融凝听了此话,面露苦色,只得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的挪进屋里,在居士面前跪了下来。她低着头,语气很是诚恳:师父,融凝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偷偷跑出去了。您就饶过融凝这一次吧。说完抬头,泪眼汪汪的望着沈宣,好似受了委屈的小狗。
沈宣见她这样,气消了一半,却还是不冷不热的开口:哼,认错认的倒快。柳融凝闻言,扭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一旁看戏的许珩,示意他替自己说几句好话。许珩接了她的目光,咳了一声才开口劝道:师父,师妹雪天跑回来,身上衣衫湿着,怕是会受风寒,不如让她先去更衣?
柳融凝心里大惊,师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不如不说呢!这下挨罚是逃不掉。她转头瞪大眼睛盯着许珩,却见许珩眉头微皱,一副很是为她担心的样子。
果然居士更是生气,发火道:你看她像怕生病的吗?这么大的雪,还敢往外跑!
柳融凝被吼地缩了缩肩膀,打算掐一把大腿,流几滴眼泪求饶。
这时,一名女子掀开门帘走了进来,那女子面容清秀,梳着反叠圆鬟髻,脸上浅笑晏晏观之温柔可亲她对着沈宣福了福身夫君,客人到了。
柳融凝见她进来,委委屈屈地往她脚边蹭,拉住女子裙角,可怜巴巴地叫道:师娘。
女子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柳融凝,又瞧了瞧一脸担心的许珩,对居士劝道:时候也不早了,妾身先带融凝和阿珩去用晚膳吧。居士平复了下心情,点了头,摆着手出了屋子。
师父一走,柳融凝立刻扑进那女子怀中,嘟着嘴,脸蛋和鼻子冻得红扑扑的,看上去十分可怜:还好师娘来的及时,融凝差一点就要挨罚了。
女子怜爱地掐了掐她的脸,伸手欲将柳融凝扶起来,却摸到湿润冰凉的衣料,惊道:怎么衣袄湿成这样,冷不冷?
一旁的许珩幽幽开口:她可不觉得冷,大雪天还偷溜出去玩。
柳融凝听她学师父嘲讽自己,冲他皱了皱鼻子,由着师娘牵着她往内院走。女子抚着她一点温度都无的小手,责备道:这么冷的天,你病又刚好,这样就偷跑出去,难怪你师父生气。以后别再偷偷跑出去了,知道吗?柳融凝嘟了嘟嘴,没有说话。
进了柳融凝与许珩住的院中,女子对许珩吩咐道:等融凝换好衣裳,你带她去用晚膳,看着她可不许她挑食,饭后让她把药喝了。许珩应了是,女子便匆匆走了。
柳融凝换好衣裳出来见师娘不在,问靠门站着的许珩:今天来的是个什么贵客,连师娘都要去?许珩看了看她也不答话,柳融凝想了想继续说:莫不是我今日在山腰遇见那人?
许珩直起身,慢悠悠地开口:晚膳还吃不吃了?柳融凝一早就饿了,连忙扑过去拉着许珩袖子,拽着他往外跑,嘴里喊道:吃!师兄我午膳都没用!都快饿死了!
许是真的饿了,柳融凝比平时多吃了一大碗饭。许珩见她吃的这样又多又急,待她喝完药,便拽住想往卧房跑的柳融凝,拉着她在廊下慢步消食。
柳融凝又说起下午在山腰遇见的男子:我坐在秋千上,那人走过来一点声响都没有,吓了我好大一跳许珩挑了挑眉,正打算开口嘲笑她。
幸好只是来问路,我给他指了路,连忙溜走了,那人怕是我长啥样都没看清楚。说完拍了拍胸口,一副还好我跑的快的样子。许珩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难怪你这般关心那客人,原来是怕受罚。
那人又不知道我是未名居的人,才不会受罚。柳融凝想起自己回来时才说过师兄坏话,不知道师兄会记仇到何时,若是师兄告诉了师父,自己怕是要完蛋,连忙叮嘱许珩:师兄可不许去告诉师父。说着便去扯住许珩袖角。
许珩很是无奈的将柳融凝手从袖子上扒下来,牵在手中。师妹再过两三年就要行及笄之礼,应该好好学学礼仪一直这样鲁莽冒失可如何是好话语虽是嫌弃,眉眼里却全是笑意,晚膳时那般胡吃海喝,光炙烤梅花肉就吃了五大片,还用了六个茴香水饺。若你归家也这般,柳尚书怕是要来找师父讨个说法,问问未名居是不是不给饭吃。
你!柳融凝气急了,小脸涨的通红,被许珩说的又不知如何反驳,甩手便往回跑,我再也不要理师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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