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叶繁枝的那一天,李长信跟着主任医师一起做了一台烧伤后面部重建的手术,由于烧伤严重,一台手术下来,每个人都筋疲力尽。
李长信在电梯中遇到房俊,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在电梯门快关闭的那一刻,忽然有个清新干净的女声唤住了他们:“请稍等一下。”
李长信自然而然地抬手按住了打开键,未关闭的电梯门一点一点在他面前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容色绝丽的一张脸,中分长发轻披在双肩。最引人注意的是她那双眼,仿佛秋日里的山泉,波光潋滟,清澈恬静。
那女生错愕地看着李长信,似乎也有一瞬间的愣怔,而后大约注意到这样的直视太过突兀,便收回视线,跨进了电梯。
一时间,电梯里静默无声。
等到那女生跨了出去,房俊这才问道:“知道她是谁吗?”
李长信摇了摇头。
“是叶院的女儿叶繁枝。叶繁木医生的亲妹妹。”
“怪不得。”李长信有不小的诧异,而后解了惑。怪不得那双眼清清冷冷的,如覆寒霜。
“怪不得这么高傲,是吧?”
李长信含笑不语。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彼此心领神会就好。
李长信自打高中起便得到了叶家的助养,学医也是因为受了叶家的影响。在医学路上也算是受到叶家栽培,但他一开始唯一接触的人只是院长叶半农的秘书汪林全。叶家的人,除了院长叶半农,还有在医院工作的叶繁木外,其余的人,他一概不认识。
房俊说完,又自顾自地补了一句:“高冷是高冷,但人家就是有条件啊。不说家世,单看她的脸蛋和身材,啧啧啧……”
李长信自然留意到了,叶家大小姐美艳绝伦,身材前凸后翘,完全符合时下“直男”心目中“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标准。以他整容外科医生的专业眼光来看,也很难挑出错。与后天加工不同,叶繁枝身上的每一处都浑然天成、自然舒服。
“她刚大学毕业不久……最近经常在医院出现。整个医院都在传,说她来医院是准备从众多年轻医生中挑选老公的。”房俊双手一摊,含笑调侃,“谁娶了她就等于娶了这半家医院,少奋斗三五十年啊。所以很多人跃跃欲试,希望自己能被她看中。”
李长信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双眼,好像山中溪水,清澈见底,但冷冷的表情,显然是寒冬里的溪水,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的。他似笑非笑地对房俊说:“莫非你也想一试?”
“不瞒你说,我确实有想法。医院我是不感兴趣,因为实在是能力有限。但毕竟我是个‘直男’,很难抗拒这样的大美人。哦,对了……她刚刚看你的时候,模样很是奇怪……你们认识?”
李长信摇头:“不认识。我每天两点一线,不是医院就是家里,怎么可能认识叶家大小姐呢?!”
但想到叶繁枝盯着李长信的那一抹古怪眼神,房俊疑惑地侧头又想了想,百思不得其解。但叶繁枝在那一刻流露出来的真实表情应该是认识李长信的。
隔了几天,李长信和房俊又在病房碰到了叶繁枝。
那是个唇腭裂孩子的病房。她背对着门,正在给孩子们讲故事,嗓音很是清澈温柔,一点也无平日给人的高贵冷漠。她把童话故事娓娓讲来,十分动听。
这一天,叶繁枝穿了件宽松白衬衫,下着灰色牛仔裤,外面套了一件质感极好的蓝白花纹开衫,长直发披散在两肩,干净清爽得叫人想起一望无际的大海。唯一能显出贵气的,大概就是那对珍珠耳环。珍珠光泽圆润,随着她的动作款摆,煞是动人。
只一眼,李长信便觉一种妩媚娇俏的气息扑面而来,叫人难以抵挡。
里头的叶繁枝讲完故事,合上了书本:“所以大家呢,要像书里的主人公小淘气一样,不要因为长相等原因自卑,要像小淘气一样勇敢坚强,好不好?就像书里说的,小淘气长得与众不同,是因为上帝特别喜欢他,特地亲吻了他。你们也是哦。你们都是上帝钟爱的独一无二的孩子。”
其中一个小孩子稚声稚气地说:“叶姐姐,我知道。妈妈说只要我乖乖地吃饭,好好听话做手术,我的嘴巴就会好了。”由于唇腭裂的缘故,他的吐字并不清晰。
叶繁枝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是的,小天真乖。”
“叶姐姐,我也会乖乖的。”
“我也会……”
小朋友们纷纷举起了自己的手,向叶繁枝表决心。
“你们每个人都很棒。所以今天呢,叶姐姐有礼物要送给你们。”
“什么礼物?”一张张稚嫩脸庞无比兴奋。
“每人一个毛绒玩具。来,我记得二毛喜欢小猪,心心喜欢兔子,小天喜欢……对不对?”
她竟然把孩子们的喜好一一记住了,并特地为他们买回来。那一瞬间,李长信是有点诧异的。
孩子们各自得到中意的礼物,欢呼雀跃不已:“谢谢叶姐姐。”
叶繁枝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他们唇腭裂的古怪模样,一个个地亲吻他们的脸:“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你们都要乖乖的。过几天,叶姐姐再来看你们。”
叶繁枝一转身,看见了病房门口的李长信与房俊。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人抓到一般,她脸上的那抹笑容一下子怔住了,仿佛有些不知所措。数秒后,她收敛了所有神色,客气地欠了欠身:“抱歉,两位医生。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工作了?”
房俊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我们只是被好听的故事吸引住了。”
叶繁枝莞尔一笑:“谢谢。你们忙。”
叶繁枝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李长信闻到了一阵淡而好闻的清香,是玫瑰花的清幽味道。李长信有数秒的恍惚失神。
房俊用手肘碰了碰他,他才回过神:“什么?”
房俊压低了声音:“长信,你觉得叶小姐怎么样?”
李长信很是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样?”
房俊一脸正经严肃地问他:“你想不想追她?”
李长信愕然不已,反问他:“我为什么要追她?”
“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吗?她真的满足我心目中女友的所有幻想。”
李长信哑然失笑,很直截了当地回复他:“她是不错,但是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一直喜欢的是徐碧婷这样的清纯女生。
房俊闻言,不由大喜过望:“真的吗?你确定?”
“我确定!”
“太好了,那就这样说定了。既然你不追,那么我要追她了。”
李长信越发诧异:“你追她关我什么事?”
“因为一旦你李大医生要跟我同场竞争的话,我肯定就没有半点机会了。我还不如成全你,主动退让。”房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李长信身材修长,仪表堂堂,一进叶氏医院,便被护士们私下选为叶氏医院单身医生中排名前三位的高颜值医生。所以,这场仗若是李长信准备出手的话,房俊就不打算上阵了。
“敬谢不敏,我高攀不起。”
李长信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这辈子,他从未想过要攀高枝,娶富家女。“富家女”这个名词在李长信心中完全是贬义的,这种人在李长信看来,是千万不能招惹的,不亚于恐怖片中的变异怪物。
在他过去的二十多年中,他唯一动过心,有过结婚念头的只有徐碧婷。
然而……李长信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里头不为人知的情绪。
“房大医生,我先预祝你马到功成。”李长信拍了拍房俊的肩膀。
“好,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要是我成功追到女神的话,我肯定给你发一个大红包,以谢李大医生今日的不追之恩!”
“一言为定。”
这件事情就犹如以前跟同事开的其他玩笑一般,船过水无痕了。
李长信也不知道房俊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隔了大半个月的某一天,李长信接到外科会诊的电话,正要下楼,忽然有个人从隔壁病房里出来,他避之不及,撞了个满怀。那人身上有极好闻的味道,似曾相识。
李长信后退一步,定睛一瞧,认出了她,客客气气地打招呼说:“叶小姐,你好。”
叶繁枝眼圈发红,面色有些沉重,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好意思,是我没注意。你没事吧?”她是院长的女儿,还是客气有礼些比较好。李长信从来不是圆滑的人,但他行事周全,从不轻易得罪任何人。
“是我太匆忙了。”
李长信淡淡微笑:“叶小姐,你忙。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叶繁枝唤住了他:“李医生,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我想咨询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李长信眉头微蹙。医院这么多的医生,两人仅有过两面之缘,她怎么会知道他姓李。但他很快便消除了脸上疑惑的表情。
“是有关小天的病情。他目前已经转往血液科了。”
“不好意思,我对血液科那边的情况并不熟悉。”李长信回答得一板一眼,十分公式化。
事实上,李长信才不相信她这种富家千金会真心实意地关心医院里的这些可怜孩子。很多时候,所谓的慈善,不过是上流社会成功人士的作秀而已,标榜他们所谓的善心,也为自身和自家相关企业的形象做宣传。这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每一步都是有其目的所在。
叶繁枝还未回答,便听房俊的声音在李长信身后响了起来:“长信,还不走,会诊时间到了……”他说到这里,才看到了被李长信挡着的叶繁枝,一怔后,随即满面堆笑:“呀,叶小姐,你好。”
只一秒,叶繁枝便恢复往日的高冷淡漠表情:“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再见。”
房俊望着叶繁枝消失的方向,摸着头疑惑地说:“长信,你和叶小姐在聊些什么?”
李长信轻描淡写地说:“打声招呼而已。还不走?不是说赶时间?”
“哦,对。要会诊。快走。”
又一天,李长信接了个电话,叮嘱了病人几句,便匆匆来到了电梯旁,眼见电梯门马上关闭,他三步并作两步:“请稍等。”
两扇电梯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露出了叶繁枝眉目娇艳的一张脸。李长信不由得一愣。
怎么会这么巧,最近总是在电梯附近时不时遇到她,好像中邪似的。这情绪不过短短一秒便被他压了下去。李长信客气地颔首:“叶小姐,你好。”
叶繁枝也有一秒的呆愣。而后,她突兀地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停在一旁的楼层键上:“李医生好。”
空荡荡的电梯里只有两人。两人各据一角,中间留了极大的空间。可李长信却不知为何,只觉得满鼻尖都是她身上那种似有若无的玫瑰香味。他觉得胸口发闷,呼吸有些莫名地急促。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李长信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只好怪罪于那抹清幽香味太魅惑。
电梯缓缓上行。安静的空间里,叶繁枝的声音轻轻响起:“小天是个单亲孩子,由于他妈妈是贫困户,所以关于他的医疗费用都是我们叶氏慈善基金会赞助的。我们每个项目都会有人跟进,而我是他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当然,我手里还有其他的项目……”
怪不得她时不时地会出现在医院。李长信恍然大悟之余,又觉得很是奇怪。她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这么多?她跟他不过只是认识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
“那天我去找了小天的主治医生,他说小天的病必须马上接受化疗,还说他们已经在找配型,希望能尽快找到配对的骨髓……”叶繁枝没有再说下去。
小天在血常规检查中发现了淋巴细胞指数异常,他们拿到化验报告后又请相关科室做了更为详细精密的检查,最后诊断结果为T型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李长信将小天的真实情况相告:“如果能找到配对的骨髓,康复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可要是一直没找到呢?”
“如今针对白血病的治疗方案有很多,国内外不乏完全康复的案例。不到最后一刻,我想我们医院不会轻言放弃的。”
叶繁枝一直不说话,李长信也不知怎么脱口而出了:“你相信命运一说吗?”
叶繁枝直愣愣地望着他,不解其意。
“我奶奶是个信佛的人,她说人各有命。她经常挂在口头的一句话就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头那一天,难逃那一日。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如果真的是命运的话,那就面对它、接受它、放下它。”
叶繁枝眼眶泛红的样子叫李长信想起了受伤的小白兔,让人不禁产生一种怜爱的感觉。
后来回想,李长信觉得肯定是自己最近手术太多太忙太劳累的缘故,才有这样的错觉。叶小姐素来美艳凌厉,是不可能有这种脆弱表情的。
那天之后,李长信刻意避开医务人员使用的专属电梯,改乘普通电梯。他甚至还把叶繁枝负责慈善基金会有关小天的项目情况都“卖给”了房俊,卖价是医院对面购物中心新开餐厅的一顿饭。
吃饭那天,他毫不客气地点了几个最贵的菜,狠狠地“敲诈”了房俊一顿。回医院路上,又让房俊请客给整个科室的人买了咖啡。然而,房俊心情极好,埋单的爽快程度令李长信几度怀疑自己的消息卖价太低。
此后,整个科室都知道房俊经常去血液科关心小天的病情。至于醉翁之意,大家都心照不宣。
一天下午,李长信与房俊去血液科办事,房俊直接去了小天的病房,而李长信去相关医生那里咨询并取好自己要的资料后,便去找他:“房大医生,我晚上不值班,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话音刚落,病房里头的人全部转了过来,除了小天、房俊,还有那张白皙粉嫩的脸。看来房俊这家伙已经行动了。李长信感觉有几分尴尬,很显然自己打扰到房俊和叶大小姐的相处了。
房俊见状,灵机一动,借机邀请叶繁枝:“叶小姐,我们到下班时间了。难得我和李医生今天晚上都不值班……不知道能不能邀请你跟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叶繁枝用眼睛扫了扫李长信,而后她轻轻地垂下眼帘,顿了顿,说了个“好”字。
房俊喜不自禁,偷偷握拳跟李长信示意:革命成功了一小步。
三人一起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西餐厅。房俊殷勤不已,点了店里最贵的套餐。整个晚餐时间,李长信安静地用餐,安静地看着服务生来回穿梭,安静地听着房俊与叶繁枝两人一问一答。他觉得自己恍若一件餐厅里的摆设。
叶繁枝长相精致,衣着打扮也得体大方。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根本就藏不住。比如今天她穿了件长袖圆领小黑裙,平心而论,那领子根本不低,款式甚至堪称保守,穿在她身上,除了修长脖子和白皙锁骨处的一小片白嫩肌肤外,什么也没露出来。但视觉效果却比低胸诱惑更甚数分。
李长信素来欣赏清纯类型的女生。但他亦不得不承认,叶繁枝浑然天成的明艳妩媚模样,给人一种动人心魄的感觉。
李长信只觉口干舌燥。他端起面前的杯子,连喝了数口水。
房俊则一个劲儿地找话题跟叶繁枝聊天:“叶小姐,听说你在叶氏基金会工作?”
“是的。”
“具体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呢?”
“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捐助一些有需要的慈善项目。我刚工作不久,经验太少,还在努力学习……”
房俊不由赞道:“叶小姐很有爱心,经常到医院来看望孩子们。”
叶繁枝的视线尽头是李长信握着刀叉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她定定瞧了数秒,缓缓地垂下眼帘:“其实我什么都不会做,什么忙也帮不上。我能在基金会工作,不过是因为我父亲是叶半农。所以……我只好有空就多来看看小天他们。你们医生才伟大,救死扶伤,帮助那么多需要帮助的人。跟你们一比,我真的没做什么,渺小得连蚂蚁都不如。”
房俊闻言,望着叶繁枝的目光越发熠熠生辉了。那是一种男人对女人极致的欣赏,恨不得据为己有的那种。李长信也曾谈过恋爱,完全懂得房俊这种目光里头深藏的独占含义。
李长信胸口发紧,突然不耐烦起来。但自己到底不耐烦什么?李长信却是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今天自己工作太疲累了?还是此刻扮演电灯泡这个角色太压抑了?李长信搁在桌下的手,松了握紧,紧了再紧。他很有一种想要扔掉餐布离桌而去的冲动。
他按捺着自己,再一次看向了腕表,准备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告辞,也给两人独处的空间,成全一下房俊。他不经意抬头撞见了叶繁枝的目光,她的眼底深处有一抹很奇怪的光芒。李长信不懂,也不准备探究,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几分钟后,是林护士的电话解救了他:“李医生,今天做手术的13床病人出现了异常情况,你能否尽快回医院?”
“我就在医院附近,这就回去。”他立刻起身对两人说,“不好意思。我有个病人出现了点突发状况,我要立刻赶回医院。”
“看来你难得一晚的休息时间又泡汤了。”房俊含笑打趣。
“没办法,早习惯了。叶小姐,你们慢用。”
叶繁枝抬眸,再一次与他的视线无声交汇。李长信一直走到门口,才转过身回望了房俊和她一眼。
餐厅装修精致,每一桌上方都有一盏水晶小吊灯,发散着璀璨光束。而叶繁枝就坐在那一团光芒之中,微卷长发轻垂两侧,侧脸清冷,五官惊艳。
房俊说得不错,撇开她的家世不谈,单以她的相貌,在医院里要找个医生男友,便已是手到擒来之事。
李长信眼前却闪过了徐碧婷的脸。
徐碧婷长相清纯,是时下常说的那种“初恋脸”。两人在国外留学时一见钟情。
容貌年龄相当,专业兴趣一致。李长信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相信,有的人真的可能是你身体里的一条肋骨。差别在于,这辈子你遇不遇得到。
然而,在他回国前,徐碧婷主动提出了分手。
两人当时热恋情浓,李长信还买了戒指准备求婚,徐碧婷这样突然提出分手,他一时根本无法接受。但他是个遇事冷静处事周全的人,并不会冲动地纠缠闹腾。
两人断了近一个月的联系。回国前的某天晚上,他约她出来,平心静气地问她:“碧婷,我们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李长信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能这般开口相问,实在是爱极了徐碧婷的缘故。
徐碧婷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然后放下了杯子,摇头说:“长信,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要留在美国发展,而你在国内还有家人要照顾。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现在的结局。就算我们现在不分手,以后还是逃不过这个局面。再浓烈的爱情也敌不过时间和距离的。与其日后狼狈不堪地分手,连再见都不能够,还不如现在坦诚地说开,大家好聚好散。”
此话诚然不假,但李长信依然试图挽回。这是他的初恋,他亦曾用心经营,希望这段感情能开出幸福美好的花朵。
“长信,我对你不是没有爱了,只是此刻的我们面临着人生最大的选择。这个选择决定了我们以后各自的发展道路,也注定了我们不能继续在一起。”徐碧婷的话条理分明,语气亦不悲不喜,仿佛在与他谈论等下去吃西餐或者中餐。
虽然不愿接受,可李长信知道这段感情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
那天晚上,李长信送她回公寓。离开的时候,徐碧婷却主动吻了他。李长信愣住了。下一秒,身体自发做出了回应。两人从门口一路热吻到了卧室的床上,就这样纠缠了一个晚上……
恋人之间大约很少有这样和平友好分手的吧。李长信每每想起,难免会苦笑不已。
他当时是深爱徐碧婷的,也一直以为两人之间的恋爱是奔着结婚去的,甚至勾勒过两人回国后一起工作生活的画面。但他很了解徐碧婷的性格,她做好的决定是决不会轻易改变的。
于是,彼此放手,各自安好。
这几年,他们再无任何联系。
徐碧婷与叶繁枝无论是家世、外形还是性格,完全都是不同类型。自己好端端地为什么会把叶繁枝和徐碧婷做比较呢?回过神来,李长信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莫非是最近与叶繁枝偶遇过多的缘故?李长信眼前掠过了她的白嫩肌肤,顿时又口干舌燥了。看来男人都是感官动物,他也不例外。
然而,究竟为什么烦闷,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到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李长信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大门。
小小客厅的一角,亮着一盏小台灯。靠墙而摆的小餐桌上,奶奶用碧纱笼罩着一盘她睡前包好的馄饨,是让他下班回来煮着吃的。
从国外回来后,每一个他值班回来的深夜,奶奶都会给他准备各种她最拿手的夜宵。
小时候,父亲和奶奶都会在凌晨起床,去巷口摆摊卖早点。而他醒来后,则会懂事地叫醒弟弟,帮弟弟换衣洗漱,牵着弟弟的手去自家的早餐摊。奶奶每次都会给他们端上热腾腾的馄饨、烧卖或者小笼包。若是时间早,他还会一起帮忙招呼客人。
早餐摊的客人都是些经年光顾的老客人,都很熟悉。见李长信如此乖巧,总免不了夸赞几句:“李家奶奶,你家孙子真是懂事孝顺。”
“是啊。我们家那个小调皮要是有你们家孩子一半懂事就好了。”
“你们真是会教育孩子。听说你家长信年年都是班级第一名。”
父亲和奶奶每每被夸赞得眉开眼笑,但总是谦虚不已:“哪里,哪里。我们穷嘛,没法子。他不好好读书的话,以后没有出路啊。”
那时候,虽然母亲早逝,清贫辛苦,但奶奶、父亲还有他和弟弟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还算温馨幸福。
可后来,父亲在家附近的十字路口被车子撞飞,后脑触地,当场身亡,留下了他和奶奶、弟弟相依为命。
身为长孙和长兄,他有责任好好照顾他们。
第二天的一个空隙,房俊和他一起喝咖啡提神。李长信见他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模样,忍不住打趣说:“看来今天我们房大医生心情甚好啊?”
房俊喝了一口咖啡:“我该跟你道谢呢。其实,我在小天病房遇到叶小姐好几次,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约她。昨天要不是你的出现,我还没任何进展呢。”
听到他说这话,李长信挑了挑眉:“这么看来……昨天的晚餐进展不错?”
房俊眉目含笑:“已经拿到她的电话号码,还加了微信呢。”
房俊显然已经深陷其中了。李长信晃了晃纸杯中的咖啡:“恭喜恭喜。这么说来,下次请客吃饭的人选又非你莫属了。”
房俊也不推脱,爽快地一口应下:“小事一桩。若是日后马到成功,请你吃几年都没问题。”
房俊家境殷实,父母早早地为他在洛海置了房子店铺,不像李长信有家累。他为人大方,平素最爱的便是请客吃饭,虽然长相普通,但也深受科室众多女护士的喜爱。
李长信一口喝完了杯中的咖啡。他感觉平日里香醇的咖啡今天好像变质了一般,不复往日美味。看来,明天得换一个牌子尝尝。
这天之后,房俊到底如何行动,李长信再无任何探寻。
又一天傍晚时分,李长信与房俊出来给科室加班的同事买晚餐。
路过一家咖啡店,房俊忽然止步。李长信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透过玻璃幕墙,只见叶繁枝正坐在沙发里,一只手端着白瓷咖啡杯,另一只手翻着书,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侧脸线条精致柔和。
夕阳瑰丽,光线透过玻璃,悄无声息地洒在她身上,她此刻仿若油画里静坐的少女,静谧美好。
房俊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我进去跟叶小姐打个招呼。”
李长信缓缓地收回视线:“那我先去买晚餐。”
他目送着房俊喜滋滋地推开了咖啡店的大门,然后大步离开。走了几步,李长信也不知怎么,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此时目光正好与叶繁枝投来的视线相撞。李长信只做未见,转身离开。
麦当劳店里排了几排的长队,李长信随着人流排队上前。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服务生连问了两遍,李长信才回过神,他把同事们登记好的纸条掏出来:“五个鸡腿堡套餐,六个……”
“一共×××元。请您稍等片刻。”
李长信提着几个大袋子经过咖啡店的时候,遇见了从医院那头穿马路过来的叶繁木。看来,是叶家兄妹两人约在了咖啡店见面。
李长信停下脚步,颔首招呼:“叶医生。”
叶繁木回道:“哦,李医生啊。这是在帮同事们买晚餐?”
“是。”虽然同在一个医院,但两人分属不同科室,平素也没什么交集。叶繁木这个叶氏医院的太子爷能知道有他李长信这个人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玻璃墙上响起了“咚咚”的敲击声,李长信转头,一眼看见了表情兴奋的房俊,旁边的叶繁枝隔着玻璃墙与李长信对视,脸上虽是毫无表情,可她的眼里,他分明看到了一抹难以隐藏的羞涩欢喜。
李长信礼节性地朝她点头致意,而后他便迅速移开视线,提了提手里的袋子,示意房俊可以出来了,房俊这才不情愿地起身与叶繁枝告辞。
叶繁木在妹妹对面入座,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数秒,忽然开口:“繁枝,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李长信的医生?”
叶繁枝倏地面红耳赤:“谁说的,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叶繁木“哼”了一声,说:“我可是你亲哥。怎么会不了解你。再说了,你的眼神从来骗不了人。”
叶繁枝拿着菜单挡住了脸,恼羞成怒地说:“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要点菜了。今天你说了要请客,我要点最贵的。”
叶繁木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没有就好。你随便点,再贵你大哥都请得起。”
叶繁枝这才露齿一笑,展露了在家人面前才有的俏皮可爱。
叶繁木看了她半晌,自言自语地说:“不过也对,是我想太多了。我们繁枝怎么会看上李长信这个穷小子呢。”
闻言,叶繁枝骤然抬头,反驳他:“大哥,李长信医生毕业于美国最顶尖的医学院,目前是我们医院主力培养的整形外科第一人。前途不可限量。”
叶繁木冷笑一声:“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穷小子。再说了,要不是当年我们叶家资助他,他哪有今天?!”
叶繁枝这回是真恼了,搁下了菜单:“大哥,到底还吃不吃饭?不吃我就回去了。”
还说不喜欢李长信。这不,他随便一套话就全部套出来了。面对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叶繁木宠溺一笑,也不再细究了,柔声哄着叶繁枝说:“好了,大哥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点菜,点菜,点最贵的菜!把大哥我给吃穷了!”
叶繁枝显然余怒未消,毫不手软地点了店里最贵的套餐。
李长乐生日这一天,李长信特地提前和同事换好了班,把这一天调休出来,并早早订好了餐厅,叫上了纪云瑶一起吃饭,给长乐庆祝。
李长乐的特殊学校离纪云瑶上班的地方很近,纪云瑶便说顺路接了长乐一起去餐厅。傍晚时分,李长信载了奶奶去商场。他也难得陪奶奶逛街,顺便给长乐买礼物。
李长信早就想好了要送他什么礼物,所以一进商场,便扶着奶奶去了手表店铺。
“奶奶,你来帮长乐挑块手表,不用帮我省钱。”
“长信,长乐还小,用不着买什么好手表,你还是给自己买块好的手表。上次你带回家吃饭的那个小房,就戴了块很不错的手表。奶奶虽然不识货,但瞧着可不便宜。现在的人啊,都是先敬罗衫后敬人。你先买一块给自己戴。”
“奶奶,我平时工作带着也不方便。再说了,做手术的时候是不能戴这些东西的。摘摘戴戴,我也嫌麻烦。”
李奶奶心疼地说:“长信,这个家还好有你,真的辛苦你了。你才比长乐大六岁而已,但这些年来又当哥又当爸的。长乐有你这个大哥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奶奶,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是大哥嘛,做大哥的就应该照顾弟弟。”
闻言,李奶奶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都快要融化掉了,她红着眼拉起李长信的手:“长信,你总是跟我说,奶奶,我很好,学校很好,医院很好,同事很好,什么都很好。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可是奶奶知道,你这一路走来是很辛苦很不容易的。以后啊,你也要学着对自己好一点。”
李长信一再宽慰她:“放心吧,奶奶,我会的。而且,你看我,我是真的很好啊。”如今的他,一流学府毕业,拥有一身技术,可以说是一个职场精英。虽然苦读在前,如今亦不过是医院的一个小医生,但李长信一直坚信自己的未来肯定是很好的。
李奶奶既爱怜又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李长信示意店员把手表从柜子里取出来,展示在黑丝绒盘里。李奶奶架起了老花镜,仔细端详。这个好,那个好,另外一个也不错。她纠结不已,一时也做不了选择。
李长信温柔地看着奶奶挑手表的认真模样,不由微笑起来。奶奶这一代的人啊,无论做什么都认认真真的。认真地恋爱,认真地结婚,认真地过日子。
片刻后,他移开视线,忽然一怔。
在数米开外的珠宝柜台,他一眼便看到了被售货员们团团围绕着的叶繁枝。今日她穿着白上衣和宝蓝色及膝裙。裸露在外的一双美腿被蓝色映衬得雪白修长。她背了一个著名奢侈品牌的黑色小羊皮链条包,脚踩了同色的高跟鞋。
李长信虽然从不买奢侈品,但也知道单这个黑色链条包的价钱便是他几个月工资的总和了。
她在试戴手链,抬起手腕看了几眼,漫不经心地说:“刚才试的那几条,这条,还有这条,都帮我包起来吧。”
售货员们喜不自禁,连声道好。有人给她的水杯里添水,有人又取了同系列的项链戒指让她挑选,殷勤备至。
叶半农才进商场,手机便收到了银行发来的消费金额提醒。他扫了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叶繁枝。
叶半农笑眯眯地走上前:“项链不错,我们一并买了。”
叶繁枝闻言,转头对叶半农说:“老爸,你总是说话不算数。我生气了。”
“医院事情多,爸爸今天实在抽不开时间。这不,爸爸买条项链送给你赔罪,好不好?”
“我才不要呢。家里没有项链吗?”
叶半农温言软语地说了几句,这才哄得宝贝女儿开心了起来。
李长信把一切都瞧在了眼里。此时,叶繁枝很突然地抬头看向他所在的方向。李长信想收回视线已是来不及,便与她的目光交汇在了半空中。
叶繁枝整个人很明显地一呆,她的眼底随即似风吹过的湖面,波光闪动,涟漪不断。
李长信虽然内心淡漠,但从小饱经冷暖人情,明面上他从来都不失礼于人。更何况此人是从高中起就资助他的叶半农。于是,他便恭恭敬敬地上前打招呼:“叶院,叶小姐,你们好。”
这些年来,对于叶半农对他和他们家的帮助,李长信总是心怀感激,但两人却从未单独见过面,哪怕进了叶氏医院至今。医生职责本就是救死扶伤,李长信在医院尽心尽力地工作,这对他来说,便是对叶半农这些年资助的最好报答。
叶繁枝面色平静,仿佛方才李长信看到的那些只是幻觉而已:“李医生,你好。”
叶半农虽出钱资助李长信,但这些年来所有相关的事情都是让他手下的汪全林处理的,他从不过问。他对医院的年轻人才向来看重,知道眼前的这个李长信颇为出色。他平易近人地说:“李医生,这么巧能够在这里遇到。”
两人寒暄了几句,李长信便客客气气地说:“叶院,叶小姐,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逛。”
叶半农点了点头:“李医生,你忙。”
叶半农待他走远后,才问道:“繁枝,你哥说的就是这个李长信?”
叶繁枝跺着脚说:“爸!你别听大哥乱说。没有的事!”
女儿刚才紧张僵硬的肢体反应,叶半农都瞧在眼底,此时看到女儿从未有过的娇羞模样,心中越发肯定了,于是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讨论下去。
而另一头的李长信目送着两人离去后,才转身对奶奶说:“奶奶,挑好没有?”
“我看着这块不错。”
“好。那就买这块。”
从手表店铺出来,李长信扶着奶奶搭乘商场电梯直达餐厅。
在包厢入座后,李长信点了几个菜。不多时,纪云瑶和李长乐来到了餐厅。李长乐身穿白T恤牛仔裤,一双干净无邪的眼,瞧着不过就是一个初中生。
李长乐从小就在画画方面显露了不同于旁人之处,当时教导他的老师都十分惊讶,说他在色彩方面特别敏感。这些年来李长信更是着意培养,只要是长乐在学习方面的事情,他都是极力满足。
纪云瑶连声抱歉:“不好意思,李奶奶,李大哥。路上堵车,所以来晚了。”
“不晚,不晚,刚刚好。你看菜正好上来。”李奶奶亲热地拉着纪云瑶坐在自己身边,“云瑶,奶奶喜欢跟你说话。”
纪云瑶与李家是一栋楼的上下层邻居。打小两家便关系很好,纪云瑶的父母工作忙的时候,就把纪云瑶寄托在李家,让李奶奶帮忙照看。而李家忙的时候,李长信便带着李长乐去纪家蹭饭。
李奶奶看着纪云瑶长大成人,出落得亭亭玉立。前两年还遮遮掩掩地跟李长信暗示,如今则已经是明说了:“长信,你啊,也老大不小了,早点跟云瑶定下来,给我们李家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啊,奶奶双脚一蹬,也有脸去见你爷爷和你爸妈了。”
第一回听到这话的时候,李长信和李长乐同时被汤呛着了。李长乐脱口而出:“不行。”
李长信咳嗽连连:“奶奶,我一直把云瑶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你这不是让我乱伦吗?”
结果他当场就吃了李奶奶一颗“栗子”:“什么乱伦,你跟云瑶又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我们跟纪家知根知底,云瑶的脾气好、性子好,长得也好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还不一定瞧得上你呢。”
李长信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云瑶肯定瞧不上我。”
后来,李奶奶亲自去问询纪云瑶的想法,纪云瑶也说把李长信当哥哥。李奶奶失落了好几天,一直不停念叨:这么般配的两个孩子,怎么就看不对眼呢?
李奶奶却依然不死心,还是三天两头想方设法地撮合他们。但凡家里人过生日,或者她自己做一些点心吃食,总是不会忘记叫上纪云瑶。
餐厅的服务生把生日蛋糕推进了包厢。李长乐特别开心,拍着手高高兴兴地唱了一整首的《生日快乐》歌。最后,一鼓作气地吹灭了所有蜡烛。
李长乐把切好的第一块蛋糕捧给了奶奶:“这是奶奶的,还有这颗大草莓也是奶奶的。”
李奶奶见他孝顺懂事,高兴之余便想到了他去世的父母,不觉泛红了眼眶。她看着眼前这对已长大成人的兄弟,又觉得老怀安慰,万事足矣。
李长乐的这个生日过得很是温馨快乐。
那顿饭结束,在餐厅门口,他再度遇见了叶繁枝。
一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一边亲热地拉着她的手,一边叮嘱儿子说:“博文,你和繁枝再多逛逛。我们和你叶世伯还有朋友要小聚一下。记得好好照顾繁枝。”
“好。叶世伯,再见。”这个叫博文的是一个商场精英打扮的男子。他风度翩翩地站在叶繁枝身边,与长辈们道别。
这阵仗,怎么看都像是在相亲。但既然叶繁枝在相亲,为什么还要不断招惹他呢?!李长信莫名涌起一股愤怒。
大约是他的目光在叶繁枝身上停留过久的缘故,叶繁枝抬头看到了他的那一秒,她像是做了贼一般,眼神闪躲,不敢与他对视。
这一下,李长信更肯定她在相亲了。他慢慢收回目光,右手不觉握成拳。
纪云瑶指了指他的头发:“长信,这里有点奶油。”
李长信抬手擦了擦,纪云瑶笑道:“没擦掉,在这里。”
“你帮我。”
纪云瑶取了纸巾帮李长信抹去了发丝上沾着的奶油。李奶奶拉着李长乐的手,带着乐见其成的“奶奶笑”注视着这“温馨有爱”的一幕,又开始想象长信跟云瑶在一起的情景了。
而另一头,叶繁枝默默地收回视线,与董博文并肩离开。
当晚回家,叶繁枝遇到了在客厅的父亲。叶半农含笑相问:“怎么这么早回来?也不跟博文喝个咖啡、看个电影之类的?”
“爸,下次别这样。”明明说好是父女两个人吃饭的,叶繁枝进了包厢才知道父亲另有目的。
“怎么?你不喜欢博文吗?”
“董大哥是很好。”叶繁枝垂下眼,轻轻说,“可是……我不喜欢。”
“两个人处都没处,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呢?要给别人机会嘛。多接触接触,说不定就会发现博文有很多优点啊。”
“反正我不喜欢。”
“不喜欢也没关系。乔伯父家的世兄、严家秦家的世兄,还有徐世伯家的两个儿子……都是不错的青年才俊。”
“爸,那些人我都不喜欢。”
“哦。那你告诉爸,你喜欢什么样的?”叶半农搁下了手里的医学杂志,饶有兴致地“明知故问”。
叶繁枝咬着唇不说话,但眼里的倔强一览无余。
叶半农心明如镜,暗暗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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