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来,席向晚总是被他的厚脸皮一次又一次地惊到,本以为见识得够多了,唐辰睿却可以再一次突破下限,刷新她的认知。
心理阻挡线一撤军,就再也挡不住他的为所欲为。他拦腰将她一把抱抱起来,嘴里也不闲着,说些你好重啊我不在你就胖了啊?这样的废话。他的动作带着明显的欲望,将她往主卧床上放的时候刻意带着点挑逗的意味抛了下。他覆上来的动作把握得刚刚好,她刚从陷下去的床笫间转过脸,就能贴上他的唇。
意外地,迎接他的却是席向晚皱眉忍痛的表情。
动作及时刹车,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抬手开灯。
柔和的灯光下,她身上的一切都暴露在他眼下。
唐辰睿表情冷了下来,将她一把拖了过来,指了指她腰间的一大片淤青:这个,你怎么解释?
席向晚是个不会说谎的,坐了起来,满地找借口:嗯,不小心撞的。
唐辰睿脸色一沉。
她哧溜一下就缩了:不是撞的。
刚才为什么不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唐辰睿深呼吸,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不能对一个已经有伤在身的女人动手。
他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医药箱。
向晚看了一眼。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药箱都那么华丽。精致雕文的盒面,点击按钮,里面的暗盒徐徐升起,一格格内分类陈列着家庭医疗用品,暗格和暗格之间还没有镶嵌着珠宝,即使是在微弱的灯光下也闪耀着璀璨璀璨的光辉。向晚想,这??哪里是医药箱,这分明是贫富差异的证据。
唐晚睿将一种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她腰间,触感沁凉,淤青的地方灼热疼痛的感觉渐渐就被安抚了。向晚忍不住赞叹:这个真有用。顺手拿起来看,外包装上一片洋文,甚至不是英文,连是哪国的文字都认不出,向晚又默默地放下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问话:龚林海被抓到了?
向晚抬头:咦,你怎么知道?
席位检查官,证据啊。他不怀好意,正在涂药膏的手用力按了一下,疼得向晚嘶嘶抽气:能把你打成这样的,不是商就是官,而能够你冲出去打成这样的,只有前不久把你的朋友害惨了了龚副市长了。
向晚看了他一眼。
带有点好奇,比较,又隐隐有些安慰。
两个人无声地对视一眼,向晚肯定她心里那句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的啊已经被他接收到了。和他这样的聪明人每每以这样一种方式交流都让向晚非常高兴,像她这样平平无奇的女生也可以被一个男人懂,她已经将它视作最高等级的浪漫。
她开口:庄雨丰是代替了我,挨一枪断了手腕。
唐辰睿停了停,又将她的伤口细心处理,手势温柔了几分。
是吗。
嗯,媒体没有报道,因为,这件事除了我们自己,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流血和牺牲,就在她静缓的声音中变得平铺直叙了:那天本应该是我去现场收回,但上级通知临时将我调去了另一个现场,庄雨丰就被代替我派过去了。
唐辰睿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觉得你对她有责任,甚至对不起她?
向晚没有正面回答,她试图以一个侧面的角度来正视自己的责任:也不能说没有责任吧?
那么,你想怎么办呢?他收拾好药箱,声音幽幽:辞了检察官的工作,跟庄检察官共进退?还是拿龚林海出气,比今天这样更为所欲为,宣布私仇将他毒打一顿?或者,把庄检察官永远放在心里第一位,以后她的事就是你的事,她的人生都由你负责?
向晚就算再蠢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瞥了他一眼:你是在骂我吗?
你还用得着骂?如果你是我的下属,我早就开除你了。
唐辰睿语气不善,将药箱放在一边,又给她拿来了一杯水。
神在人的正面按上一双眼睛,是为了有人可以朝前看,不要向后留恋。被过去拖着走,一桩一桩的后果就会成为连环扣,将你拖下泥潭。将这桩案子漂亮地解决,将龚林海的党羽更多地揪出来,做更多检察官该做的事,鼓励庄检察官在新的人生道路上开启新世界,难道这不该是你作为一个检察官,也作为一个朋友,对庄检察官更该做的事吗?
向晚呆呆地看住他。
做惯了公司执行人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摆事实,讲道理的本事是一套又一套的,他随便往那里一站,可以开始训话,再教育,灌鸡汤,直接越过了她和他之间的情侣关系,将两人之间的关系上升到了先进个人带动落后分子的定义上。
向晚叹气,站了起来。
唐辰睿眼尖:去干什么?
我还有事呢。
都跟人打成这样了,还不想躺好休息?
我真的有事呢。
向晚浑身不自在,仿佛被一台精准扫描仪盯着,人脸识别,将她心里的一二三点都识别去了。
唐辰睿摸了摸下巴:你今晚的重新书还没写好?
向晚俊脸一红,既有被人拆穿的恼怒又有不好意思的害羞,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唐辰睿连解释都懒了。
我会用脑子想啊
席向晚重新坐回桌子前写重新,唐辰睿给自己煮了点牛奶麦片粥,又趁着煮粥的空档,在家里悠闲地转。
看了一圈,他就对他的未婚妻升起些又爱又恨的味道来了。
席向晚清楚没有把她当成这里的女主人,甚至当变成一个很有分寸的客人。这套五百平米的公寓,她的活动范围估计只有十五平米。唐辰睿严重怀疑他不在的这半个月,她甚至有可能不住这儿。
他慢吞吞地走回厨房,看着煮好的粥忽然失了胃口,丢在一旁也不吃,像一个不散的阴魂一样一转眼又飘去了卧室。头发憋得很辛苦,冷不防听见身旁一声风凉话传了过来:在我这里,做什么事都很辛苦吧?
啊?
向晚被打断了思路,不知道他哪根神经又抽了。
你又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的,你听不听都无所谓。
嘴里说着无所谓,眼神却是盯着她不放:在公司写一点一定很快吧,在我这里写连思路都没有了吧。也对,心情不一样嘛。
身娇肉贵的唐总监开启了傲娇模式,向晚非常无语。
唐辰睿的心思精密复杂,向晚对男人的了解远没有到可以看透他的地步。但她的脾气好是一个长处,此时这个长处的优点就发挥出来了。向晚放下笔:哦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对你说。
唐辰睿明明很在意又要装作意意哼哼一声:什么呀?
你过来。
她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唐辰睿低头看了看被她拉着的手,心情明亮了起来,整个人懒懒地被她拖着,唇角微扬。
向晚拉着他,向露台走去。走到露台落地窗前时又停了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他,郑重有礼地先知会了他一声:先说好,等下万一你感受到了突发冲击,也麻烦包涵下,之前我也算是有打电话给你的。
你确定你有打给过我?临走前我特意告诉过你的,我有一支私人电话,无论你什么时候打,我都会接。
好吧,我是在心里打给你,给你道过悔的。
他俩时常干点这种事。
席向晚对唐辰睿始终保持着一个对领导的敬畏态度,很多事都只在她脑内成型,入库,完成,而不肯在现实中向他迈出一步。偏偏这些事又瞒不过唐辰睿的眼睛,于是一个说着谎一个一个戳瞎她,旁人根本看不懂。
向晚咳了一声,鼓足了勇气,拉开了玻璃门:呐,露台现在是这个样子的。
唐辰睿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他心理准备没做足,抬眼一看,顿时有种被人打了三闷棍的感觉。
青菜,包菜,西红柿,小葱,大蒜他的风景露台俨然已经被人开垦变成庄稼地,昔日他亲手培育的名贵植株全体不见了,用来观赏夜景的桌椅也被向晚收了起来,换成几袋肥料堆在角落。
角落里一阵骚动。
随即一团绒毛以急速冲了过来,飞扑到唐辰睿脚下,蹦跳着小短腿咬着他的裤子表示热烈的想念。
这是一只荷兰垂耳兔,贵族血统,从小被唐辰睿娇娇生冠养,精贵无比。
唐辰睿弯腰,将它一把抱了起来。
一人一兔对视数秒,兔很热情,人很惊惧,唐辰睿简直认不出眼前这灰不溜秋的丑孩子是他亲手喂大的宝贝疙瘩。
一身漂亮的白色绒毛被剪短了,昔日那精贵的模样一去不返,仿佛一只进了部队的兵兔,被席向晚剃成了个板寸。更要命的是,连性格都变了,以前娇气的模样集体不见,现在这只小白兔只能用两个词来形容:勇猛,刚强!
同志们,这不再是一只宠物兔,或者一只可以看家护主的战斗兔!
唐辰睿眼前一黑:席向晚,你到底是怎么养,把它养成一条狗的样子的?
席向晚对答如流:训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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