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蕊,你这个毒妇——”
一道凄厉的女声响起,直将树上的乌鸦都惊得“尜尜”两声,扑楞着翅膀朝着天上逃窜而去。
然而被唤作乔子蕊的女人,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居高临下的望着囚笼里的乔子月,鄙夷的笑道:“毒妇?不错,我就是毒妇,可那又如何?”
她蹲下身来与笼子里的乔子月平视,狠狠地掐住了她的下巴,道:“以后,乔家的嫡长女是我,裴朗的嫡妻也将是我。而你,乔子月,不守妇道跟小厮偷情,父亲以你为耻,已经将你逐出家谱,即便是沉塘之后,你也只是一个孤魂野鬼!”
她这话一出,乔子月顿时目眦俱裂,咬牙道:“当日若非你端过来的那盏茶,我如何会到小厮的床上?夫君今日便回,他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前些时日她身体不适,乔子蕊得知之后,便自告奋勇的来裴家与她做伴。当时她还十分感动。可谁知,仅仅几日之后,她就因为乔子蕊沏给自己的一杯茶,便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时,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而自己竟然衣衫不整的躺在小厮的床上!
那小厮一脸无辜,口口声声道是自己这个少夫人勾引了他,还拿出了她的贴身衣物作证,直让乔家上下都看足了热闹。
而她,也丢尽了脸面。
夫君裴朗不在京城,婆婆不由分说便将她关到笼子里,还请了宗族前来,要将她沉塘。乔家更是在得知此事之后,直接便将她逐出了乔家族谱!
这三日里,她受尽了折磨,若不是心中念着裴朗,等着他还自己一个清白,恐怕用不着这些下人动手,自己就先忍不住自尽了。
可直到她被人抬到这阴森的湖泊之时,都未曾等来夫君裴朗,反而是这个始作俑者乔子蕊出现了!
深冬的天气,带着刺骨的寒风席卷着天地,被关在笼子里的乔子月却恍然不觉,只是拼命的的挣扎着,一双眸子饱含着恨意,恨不能将眼前的乔子蕊凌迟。
乔子蕊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抬脚便踩上了她从笼子里伸出来的手,恶狠狠道:“乔子月,现在全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你是被婆婆捉奸在床的淫妇,你还指望裴朗为你主持公道?做梦去吧!”
指尖传来的痛意蔓延到四肢百骸,乔子月死死的咬着下唇,冷厉道:“乔子蕊,我从未害过你,你却这般诋毁我,难道不怕遭报应么?”
她生母早逝,虽说乔子蕊为妾室所出,可是她自认从未亏待过乔子蕊。就连乔子蕊的生母秋妍,也在为乔家诞下唯一的儿子之后,被抬为了正妻。
这些年来,她视乔子蕊为亲妹妹,对她千般好万般好,可为何对方却将她视为眼中钉?
她这话一出,就见乔子蕊笑的格外得意:“报应?乔子月,你还不明白么,现在就是你的报应啊!”
说到这儿,乔子蕊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襟,一字一顿道:“你可知道,当初与裴朗情投意合之人,是我!可是,就因你是乔家嫡女,外祖又是当朝帝师,他便要迫于权势娶你为妻。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恩爱。你夺走了我的幸福,现在却来指责我?乔子月,你好不要脸!”
“你说什么?”
乔子月双眸猛然瞪大,不可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好啊,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乔子蕊伸出手扼住乔子月的脖子,神情阴冷道:“你当裴朗真的爱你么?若非你外祖掌管着官职委任,他又怎会对你虚与委蛇?可惜你外祖上个月已经死了,你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他若不死,裴朗又怎么敢娶我?”
“不,你是在骗我,我要见裴朗,我要见裴朗!”
当初湖边的一见倾心,及至后来的温柔小意,她曾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是现在,乔子蕊却撕碎了她幸福的假象,告诉她这里面隐藏了多少的肮脏龌龊!
乔子月一双眸子里写满了凄厉,她拼命的挣扎着,想要从这笼子里挣脱开来,然而却是无济于事。
对于她的崩溃,乔子蕊显然十分受用,她狰狞的笑道:“见了又如何?我的好姐姐,实话告诉你,裴朗知道你是无辜的,可那又怎样?乔子月,我知道你恨,那么,就带着你的恨下地狱吧!”
忽听得不远处有打马声响起,而后便有男人大步走来。
乔子月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乔子蕊更是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回眸看向那个男人。
只见那人——
一袭青衫着身,一双剑眉紧锁,纵然风尘仆仆,也遮盖不住他的风姿。
乔子月的眼中瞬间便迸射出希望来,嘶哑着声音道:“夫君救我,我是清白的!”
然而,裴朗却只是大步走过来,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温柔的披在了乔子蕊的身上。
而后,他眼带厌恶的看向乔子月,冷声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个荡妇沉塘!”
乔子月神情一滞,眼中的炙热寸寸碎裂,最终化作了寒潭般的死寂。
反倒是乔子蕊的眼眸里挤出了几滴眼泪,哀婉道:“到底这十八年的姐妹情深,她纵然犯了大错,却终归是我的嫡姐,当真不能放她一条生路么?”
裴朗厌恶的看着笼子里的乔子月,沉声吐出两个字:“沉塘!”
水塘里的水冰冷刺骨,被推下去的那一刻,乔子月分明看到了乔子蕊嘴角的那一抹笑。
岸上男女互相偎依,乔子月双眸充血,恨意未褪,身体却彻底的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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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儿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正看见乔子月一个人坐在窗边。
正是黄昏时分,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隔着纱窗照进屋内,将乔子月的身上都镀上了一层光芒。
美人如画,叫人一时不忍破坏。
听到门口响动,乔子月回过头来,淡淡道:“可打听清楚了?”
闻言,翘儿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轻声回禀道:“小姐,如您所料,御史夫人明早去相国寺上香。”说到这儿,她又有些好奇道:“虽说您还未出阁,可那御史夫人是独自前往,同为女眷,您也无需避嫌。”
怎么会特意让自己去打听她的行踪?
乔子月望着天边殷红如血的夕阳,缓缓勾唇,轻声道:“谁说我要避嫌了?”
她顿了顿,一只手轻轻敲着窗棂,唇角挂着轻慢的笑,又道:“我这么诚心给姨娘祈福,总得叫人瞧瞧这一片诚挚之心吧。”
分明只是十五岁的少女,可她此刻眼眸里浸润了一层墨色,内中的神情倒叫人看不真切。
乔子月说完这话,回头见翘儿还有些懵懵懂懂的看着自己,眼内的墨色倒是散去了些,变得柔和了起来。
她走到翘儿面前,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行了,别杵着了,你家小姐饿了,要吃饭。”
这话翘儿却是听懂了,惊喜的应了一声,重重的点头道:“小姐等着,翘儿这就去给您端晚饭!”
要知道,从前日傍晚开始,她家小姐就不吃不喝,这会儿终于想起来吃饭了,可将她欢喜坏了。
直到翘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乔子月这才收起了唇角的笑意,眉眼之间一片冷肃。
她是两日前醒来的。
那日临近夕阳,天边像是被人泼了一盆鲜血,浓稠的几乎要滴落下来。
被塘水吞噬窒息的感觉还存在于脑海,可是眼前,已然是一派的宁静祥和。
直到翘儿鲜活的声音在耳边叽叽喳喳,乔子月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她——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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