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昏迷的这段日子里,她早已派人打探清楚。
在当地唐果早有心仪之人,正是县令之子相辰逸,两人自天香楼落址后就相识了,也算是青梅配竹马。
传闻说唐果待那男子真是扒心扒肺的好,有几次差点豁出命去。甚至还放出话来,非其不嫁。
怎么如今却像是变了卦?
张嬷嬷暗自打量了一眼对镜理妆的唐果,试探道:“婢子自也觉得是大喜的好事。就是动身前老爷几次三番交代要婢子多跟大小姐讲讲谢家世子的好,免得大小姐心生委屈……”
唐果仔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神色不动,可心里却冷冷笑出了声。
她自然听的出,张嬷嬷这话分明是说要谢世子的不好。
是好是坏,她心中早已有数。若不然,前世唐珺又怎会为了嫁入谢家想方设法陷害自己。
不过现在却是要配合着演戏。
抿着唇,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俏,惊疑道:“嬷嬷,难道那谢家世子是个浪荡顽疾的公子哥儿不成?否则父亲大人怎会觉得委屈了我?”
张嬷嬷见她这般作态,心中安定了些。
连忙摇头,笑着安抚:“怎会!就算京中口舌嘈杂,一来二去落了个贪玩的名声。可少年人,泼皮些总是有的,等到成了亲定了性便肯安分了。”
“若是成亲了也不安分呢?”镜中,唐果的眉蹙成一团,面上隐隐攒着怒气。
张嬷嬷笑容更甚。
谆谆善诱,“大小姐,咱们老爷是个长情的人,也盼着大小姐能嫁个心仪的人。”
话锋一转,莫名生出几分愁怨,“可婚姻之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是女人能做得了主的呢?除非小姐宁死不从,再找人替嫁……”
张嬷嬷与唐果的眼神在镜中交汇,张嬷嬷慌忙跪倒,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瞧婢子这张不知轻重的嘴,这话怎么能跟小姐乱讲!”
“嬷嬷这如何使得,快快请起,我自是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唐果亲自将张嬷嬷扶了起来,可张嬷嬷还是一脸惶恐,非要自己去院子里领两个板子。
她当即退了出去,不多时两声哀嚎传来,玉盘听的心惊肉跳。
再瞧小姐却是不动声色,甚至还隐隐带着笑意?
顾不上那许多,直到门外彻底没了响动,玉盘才从柜子里拿出早已收拾好的包袱,道:“小姐,奴婢已经仔细瞧过了,那些家丁婆子懈怠的很,想要逃并不是什么难事。”
“逃?为何要逃?”唐果笑的端庄问的真挚。
玉盘呆在原地,看着唐果像是看着生人。
“小姐,您躺糊涂了不成?张嬷嬷进府那一日,您让我去给相家公子传信说三日后相见,这些难不成您都忘了?”
唐果当然没有忘。
梁王八年七月十四,也就是今日,是她和相辰逸约好私奔的日子。
上一次,她私奔却未走成,名声尽毁、落得一生骂名,在侯府抬不起头来。最后祖母无奈,匆匆将她嫁给相辰逸。
如今再次来到这当口,她却是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唐果素手执起茶盏,模样自如的轻抿了一口,淡淡道:“忘了如何,记着又是如何?此一去天高路远,父母媒妁,缘尽已是定数。”
“小姐!那可是相家公子啊,您不是非公子不嫁吗!”
玉盘不明,一双杏眼满布不敢置信。
前几日方才还情比金坚,约定白头偕老,怎么如今都尽数变了?!
“玉盘,你逾越了!”
唐果厉声,猛的将茶盖叩在杯盏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吓得玉盘一惊,连忙跪在地上面色紧张。
“我念你心直口快,在这僻野乡村没了章法,若你欲随我归京,言行举止都需要再好好克制一二!”
玉盘这天真莽撞的性子,前世可吃了太多亏。
如今天香楼里皆是京中候府之人,个个心思不一,除了侯爷亲信,还有后母亲婢,尽是盯梢打探之人。
便是这情言秽语,人家就恨不得将此事扣定,都不若归京,便能落下个名正言顺乡野乱女之名。
唐果眼眸清冷的看着玉盘。
玉盘抿着嘴,满身的话语憋于心间,终化成一声呜咽湿红了眼眶,连连叩首请罪。
“小姐息怒,玉盘知错了。”
唐果捏了捏眉心,轻摆手,却也无法与她说明自己现在遇到的情况——
都说人死不能复生,可她死了,却真的又活了过来!而且回到了当初侯府接她回府的时候!
这事实在太过荒诞,她不能告诉玉盘,至少不是现在。
至于相辰逸?上一世被祖母下嫁于他之后,她为其做谋士,东奔西走,生活极其艰苦。本以为同甘共苦,感情必然深厚,却没想也落得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结局。
想到临死前他派人送来的毒酒……
唐果眼中禁不住闪过一丝恨意。
这辈子,她定不再与那相辰逸有半分瓜葛。
“你去歇着吧,我累了。”
“是,小姐。”
玉盘垂泪,快步间拂袖拭去,眉目间多有委屈的退下。
来在院子里,京中来的丫鬟婆子们偷闲聊的正欢。
玉盘正欲绕走,便听见那院内传来阵阵唾弃之声。
“不过是野鸡变凤凰罢了,还真拿自己当做侯爷之女了!”
玉盘听得出,那声音像极了京中来的婢女满碧,不觉收回心神,躲在门后静静听着。
“到底是个嫌贫爱富,贪慕富贵的乡野丫头,没见那日瞧见黄金白银绫罗绸缎后径直晕了过去。”
“若传到京城,可不定落了多少笑话。”
“我看她归京认亲是假,欲嫁那谢公子是真!傍上一个谢国公府的公子,怕是这辈子都能扬眉吐气了。”
几人笑声不断,那音字字刺耳,玉盘抓着门板气结!
“你,你们休要胡说!”
满口胡言乱语,目无尊卑,简直可恶至极!
玉盘再也听不下去跑了出来,手指着众人满面怒气,“我家小姐才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去和我家小姐道歉!”
“你、你这乡野丫头可别乱嚼舌根,我们可什么都没说!”满碧有些心虚,却没有怯懦,反而嘲讽玉盘身份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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