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白色幔帐随风飘舞,灵台上面凌乱的摆放着几支香烛,还有一个倒了下来的木牌。
原本该是寂静的灵堂,却忽然发出了一声喘息。
细细看去,竟是一对男女正衣衫凌乱的抱在一起。
那女子娇喘连连,时不时还轻笑一声,媚眼似有似无的划过灵台上的木牌,睿爷,咱们这样在姐姐面前做这种事,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口中这么说着,语气却没有半点迟疑,眉目之间带着的分明是挑衅与嘲讽。
而她身旁的男子,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都是死人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平白无故提她做什么,快别扫兴了。
温唯闻言,眉梢一挑,越发妩媚动人起来,她嗓音本就细细柔柔,眼下更是嗲的能滴出水来似的,睿爷,您说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妾身进门的事还作数吗?
作数,自然作数。谢睿此时此刻只恨不得死在苏语凝身上,忙安抚她还来不及,温蕙都死了,本侯再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苏语凝闻言,唇角止不住的翘起,媚眼如丝却又带着一丝挑衅似的扫过木牌,随后便更加投入的与谢睿翻云覆雨去了。
温蕙透明的身体微微一晃,听着灵堂内令人面红耳赤的娇喘与叫声,她微微垂下眼眸,只作听不见。
整整七日,她死了整整七日,这七日,她日日目睹她的夫君与她的亲妹在她的灵堂内翻云覆雨寻欢作乐。温蕙的心,早就随着她的身体一起被挫骨扬灰,再也感觉不到痛了。
窗外的雪,细细碎碎无声的下着。今年的冬天,冷的格外出奇。温蕙看着雕花窗外微微透进的光,思绪却飘的很远。
当初她抗旨嫁给了谢睿,出嫁那一日,没来多少宾客,苏家瞧不起谢睿,她甚至连个娘家人都没在身边。
他却来了,掐着她的脖子冷冷的撂下了一句话,就走了。
温蕙到现在都记得那句话,温蕙,你挑男人的眼光太过拙劣,将来若是后悔,也是你自食恶果。
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可只有温蕙自己知道,他那种按在她脖子上的手,没有使出丝毫力道。
他终究是......连半分也舍不得伤她。
温蕙也的的确确后悔了。
她记得他最后离开时的那个眼神,冷至骨髓,也是失望透顶,还有一抹,她不懂的深邃。
他一语中的,而她怎么也料不到,这个后悔,竟是让她直接命陨了。
他应当是对她很失望的罢,也许此生,她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温蕙怔怔坐着,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眼前却忽然有光闪过,紧接着,耳畔响起了阵阵烟花礼炮的声音。
今日......今日是他的凯旋之日!
温蕙蓦的反应了过来,他终究还是做到了。
澧朝太子,战功赫赫,必将名垂青史。他于她,本就可望而不可即,眼下,却是真真正正的阴阳相隔了。
今日,一定全京城都在为他欢呼罢。宫中必然已经为他设宴庆功,届时,他美酒佳人在旁,哪里还会想起她。
不,应当说,自她嫁给谢睿的那一刻起,她与他便再无瓜葛了。
温蕙黯然神伤,无端的竟觉得浑身冰冷了起来。
紧接着,原本充斥着娇吟与喘息的灵台,乍然被一声巨响给撕裂了开来。
紧闭的大门此时此刻已经被踹倒在了一旁,门外骨碌碌的滚进了一个人头,乌发凌乱,还滴血鲜血。幽怨的双眼死死瞪出,直吓得在灵台下翻云覆雨的那对狗男女尖叫了起来。
苏语凝吓得衣衫都来不及穿,胡乱的掩盖住自己的身子,猛地往桌子底下钻。
只是还没来得及将自己藏好,门外的身影便霍然而至。
那人冷冷的看了一眼苏语凝,想也没想,直接抽刀,锋利的刀尖刺入了苏语凝的小腹,动作快的苏语凝甚至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鲜血顺着刀柄滴落,他面无表情的抽出了刀,任由苏语凝的血溅了一室,也浸染了那白色的幔帐。
霍决身着战甲,宛若天神而至。只是他眉宇间的森冷与杀气却是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
温蕙痴怔的看着眼前人,一时竟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霍决似有所觉一般,目光缓缓落在了灵台之上,落在了那倒在一旁的牌匾之上,待看清了入目的几个字,他登时身形一晃,脚步踉跄,竟是差点要跪在了灵台之前。
孤走前,是如何交代你的?谢睿!霍决霍然转身,刀锋直指谢睿喉间。
霍决手筋根根爆出,额角汗水缓缓滴落。他双眸猩红,喉间已然有鲜血溢出。情绪,压抑到了极致。
谢睿见状,吓得腿都软了,连连摆手,殿下,不是的!您听我说,都是......都是苏语凝下的毒,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霍决充耳不闻,他抬步一步步走向谢睿,铠甲铮铮作响,扑面而来的杀气刺得谢睿脸颊生疼,几乎不敢再看眼前的男人。
殿下,你别过来!你......你可想清楚了,我是当朝一品侯爷,你若杀我,可是要受尽弹劾的!
狗屁弹劾!霍决愤然出声,一刀直入谢睿心间,若是能让她活过来,这东宫之位我便是不要了又如何!
他这辈子最悔之事,便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谢睿这个懦夫!便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无法挽回的地步。
都是他的错。
霍决拔出刀,转身,走至灵台前,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他堂堂东宫太子,不跪天也不跪地,竟是在此刻跪在了温蕙面前。
温蕙早已看的泪流满面,她抽泣着,拼命摇头,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话。
她想要伸手触碰他,却只能穿透他的身体。
霍决看着木牌,双手颤抖的不像话,他想碰一碰她,却又不敢,菱儿,你方才吓到没有?是我不好,我不该在你面前这般打打杀杀。
若早知你厌我,我便早该离京,你也不会这般......都是我的错。
霍决指尖鲜血落在木牌上,好似落在了温蕙脸上一般。
温蕙似有所感应,泪珠便越发滚滚落下。这七日,她如何受辱,也不曾落一滴,唯有此时此刻,泪却似决堤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她抬手,虚虚抚着霍决脸颊,似在感受他的温度一般,霍决,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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