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日,黄昏下。
冰冷的铁门打开,女狱警带着略有感情的声音鼓励她:“以后要认认真真做人,不要再回来。”
一门一世界,整整两年,720天。
叶曦儿左手提着黄色牛皮档案袋,右手提着换洗的旧衣,独自一人,一步一步呆滞离开。都说离开这里,不可回头望,免得沾染晦气。
自己会怕晦气吗?
她若无痕迹的笑了笑,很久没有在笑了,所谓的喜怒哀乐,在这720天的消磨中,早已消失殆尽。
招手叫了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冷水月快忙转身进去的:“麻烦帮我开到南岸区骑龙山庄。”
相隔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那边的人,是否还认识她?她透过窗外看着这已经开发的郊区之路,两年前人烟稀少,两年后出于繁华。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她的记忆只是保持着当年离开这里时M市繁华景色,两年后的这是应该更加繁荣吧?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点点的车灯,渐渐汇成灯光的河,夜幕低垂,一盏盏路灯亮起,是串成一株璀璨的项链。太阳落山了,黄昏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车子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对面车道的车亮着大灯,车子突然飙出一辆黑色的保时捷,狂飙而来,生死时速。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就看到那辆黑色的保时捷闯入他们的车道,直直撞过来。
“啊!”冷水月捂耳尖叫。出租司机本能打过方向盘,打横倾斜了大半圈。
可是黑色的车子车速极快,他们避让不及,直直撞到黑色车子,巨大的惯性要两个车子没有停下来,一起滑向旁边桥栏杆处。
安全气囊“砰”的弹出,撞得她心口剧痛,车子终于停在桥栏杆处,损坏的桥栏杆摇摇欲坠。
如身处悬崖边!
那一瞬,她昏昏沉沉,只觉得满脸充满血腥的味道,眼前一片朦胧,一切仿佛是在血雾中,扭曲扩散。她举手擦了擦眼睛,才发现全身是血。
才离开监狱不到一个小时,又要面对死亡吗?四周全是凄厉的鸣笛声,她却被卡在座位与方向旁盘之间,动弹不得。
出租车司机连声音都变了调子:“别动。”
她似乎看到旁边的黑色保时捷动了一下,仅仅,一下。
就在此刻,两辆撞变形的车子,随着那股力量下降,瞬间翻滚下去。
冰冷的海水瞬间笼罩。
躲不开的命运,悲欢无我,再见终年!
……
《M城都市报》,六月七日,头版头条,黑色宋体,彩色图印。
“昨夜,M市郊区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一辆黑色保时捷和本市一辆出租车在南滨路段面对相撞,两辆车子冲破桥护栏杆,双双坠入海里。据警方现场事故勘测,保时捷车速失控,撞向正在行驶的出租车,车子坠入海后经路人报警,两日打捞,保时捷车上一家三口无生还迹象,出租车一死一伤,已转入医院抢救。据悉,保时捷车上一家三口证实是M市鸿海集团顾家全家,包括顾氏夫妻及剑桥博士后顾朵朵……此次车祸仍处于调查取证阶段,据知情者爆料,可能涉及仇杀,目前,叶曦儿未婚夫储俊玮已向警方递交了刑事立案要求申请……”
储!俊!玮!
一只伤痕累累的手,狠狠的抓过已经过期三个月的旧报纸。每一次再看,那一段背叛的回忆,如凌迟处死。
曾经,恍如发生上一世。
自己就是叶曦儿,一个因为盗窃罪名入狱,刚刚从监狱释放,却突发意外车祸的女人。
此情此景,她还在重症病房躺着,满满三个月,全身裹着医疗绷带。据悉,车祸很惨烈,几乎毁容,绷带裹脸,认不出原样。
据悉,有人来看过她,来去匆匆,无任何人愿意停留。看来,她的命运也算凋零。
此刻,自己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到医务房间,里面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极其职业的温和:“别怕,今天可以取下脸上绷带,做好准备了吧。”
旁边的护士搀扶自己,并拿出一面镜子放在她眼前。医生动作细腻,慢慢的把白色绷带从她脸上一圈一圈褪下来。
镜中陌生的容貌,依然没有叶曦儿任何痕迹。
从此,她就是顾朵朵,也是叶顾曦儿,她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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