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灯光暗了下来,只余一束灯光,照射在舞池的中央,贺望茵抬起头,看着光尘之下的男人,他的睫毛镀了一层银光,瞳孔也映着冰瑰色,薄唇镶着榴霜,像秋露染过的枫叶……
心尖,不知道涌动着什么样的情绪。
从前世的梦魇之中醒过来,到现在也不过过了短短一个小时。
冰冷的雨水似乎已经浸入了她的骨髓里,王湘湘和程百华的丑恶嘴脸,还在眼前晃动。
转眼重活一世,她还没有嫁人,萌萌也没有出世。
而慕衡遥,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她的眼前。
那场噩梦里,他为了救萌萌,而……
悠扬轻缓的音乐徐徐响起,贺望茵却不由得捏紧了对方的手。
眼前的慕衡遥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贺望茵的手,冷得像浸泡过冰水一般,她望着他的眸子里,也蕴含着无尽的悲戚和痛楚。
她好像刚刚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虽然坚强地挺直了背,却脆弱得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
慕衡遥握紧了她的手,宽大的手心把温暖传递给她,声音清透如琉璃,“贺小姐在怜悯我?”
贺望茵一愣,刚想回答什么,腰身却一紧,整个人已经被慕衡遥带着起舞。
“我……”一个轻轻的旋转下来,她回到他的臂弯中,想回答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刚刚她的情绪外露太明显,被他看出了什么吧?
怜悯吗?
或许是有吧。
但更多的却是愧疚。
想起前世自己干过的那些混账事,她都禁不住自嘲,最后落得那般田地,免不了是自己自作自受。
现如今,她凉凉的手被他的手心包裹,他的呼吸轻触在她的头顶。
如此美好又宝贵。
好像此时此刻才是一个梦境,是她不愿意在冰冷的现实中醒来而自欺欺人的幻觉。
想到这里,贺望茵不觉朝慕衡遥靠了靠,几乎要蜷进他宽阔的胸膛中。
她贪慕他身上的温暖与鲜活的气息。
四周豺狼环伺,唯有他是她的勇士……
感觉到贺望茵的亲近,慕衡遥眸光不动声色地内敛了几分。近几年,他每次回孟城见到她,她都是警惕而疏冷的模样,今晚上却突然邀请他跳舞……
二十岁的生日宴上,年轻美丽的女孩身着盛装,容颜精致,周身却环绕着悲凉绝望的气息。
她与其说是在向他发出邀请,不如说是在向他发出求救……
……
程百华已经回到了宴会厅,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西装,稍稍有点不合身,但比起衣服,他的脸色更黑更不合宜。
“我劝过茵茵了,可是她执意要请其他人跳舞,对不起程少,都是我的错……我该再努力拦住她……”王湘湘一副愧疚又无助的模样。
“茵茵这样不太好啊。”另一边,王湘湘的妈妈王小兰也在贺滔祖耳边扇风,“大家都知道茵茵和程少是一对,她这样公然和别的男人跳开场舞,程家的颜面往哪儿放?”
“哼,”贺滔祖不满地哼了哼,“真是越长越不知道规矩了!”
“也是我不好,”王小兰叹息,“还是我平时的教导不够,哎,我毕竟不是她的妈妈,有些话说了,她也未必会听……”
众目睽睽之下,贺滔祖不好对王小兰做出什么举动,但他却宽慰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平时多亏有你和湘湘陪着她,要不然,她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你放心,今天,我就会给你们母女一个名分。”
“这,茵茵会不会生气?”王小兰有些顾虑而忧伤,“茵茵她一向性格叛逆……”
“还叛逆?”贺滔祖语气里都是不耐烦和厌恶,“二十岁了还不懂事,也不知道随了谁。看看湘湘再看看她,真不敢相信都是我的女儿!她要是瞧不起程家,就让湘湘和程少在一起好了。”
王小兰心中一喜,有了贺滔祖这句话,湘湘取代贺望茵嫁入程家的事情,就有望了……
音乐停止,首支舞已经结束了。
贺望茵和慕衡遥松开了手,各自后退一步。
“谢谢你。”贺望茵对慕衡遥微微鞠躬。
慕衡遥眸光微动,却只是简单的颔首,做了个谦让的动作,举止清冷无欲。
贺望茵提起裙摆,款款朝宴会的发言台上走去。
首支舞之后,她会致谢到场的来宾,再正式宣布生日宴的开始。
这之后,父亲就会上场,告知所有人,他,贺滔祖,除了贺望茵,在外面还有一个马上二十岁的女儿——
她叫王湘湘,从此以后会改名成为贺望湘,也是贺家名正言顺的小姐。
连同她的母亲王小兰,从今天起正式入主贺家。
这之后,就是贺望茵人生灾难的开始……
“感谢各位朋友、各位家人、各位叔叔阿姨来到我二十岁的生日宴。”
台上,二十岁的少女一颦一笑都是光彩照人,“……除了要感谢各位亲朋好友,我今天,还要特别感谢一个人。”
王湘湘的心跳到了嗓眼子上。
贺望茵先前答应过她的,会在生日宴的开场致辞上,专程提到她,感谢她作为她最好的朋友,陪伴了她这些年。
并且会告诉所有人,她视她为亲姐妹。
只要贺望茵说出这些话,过会儿爸爸宣布认下她这个女儿,贺望茵就再没有吵闹的理由。
就算她真的不依不饶闹起来,也是她自打嘴巴,丢人现眼!
贺望茵按着心口,笑靥如花,灵动的眸子扫了一下会场。
“我要感谢的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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