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面前是朦朦胧胧一片晕黄,苏玲珑揉了揉双目,眼前渐渐的清晰起来。
此时,已近黄昏,日光晕黄黄的,照在林间的树间,印出一束一束昏色。
她想要站身,一伸手,却是湿漉漉的黏腻。
这种感觉,苏玲珑并不陌生,这是血液特有的黏稠,果不其然,当她偏过头,印入眼帘的,是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
她怎会在此?
脑袋转了好几个弯,眼里的疑惑渐渐转为了九幽黄泉的冷意,可即使如此,她仍然想不明白此刻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毕竟,夜冥出手,绝不会留活口的。
可若她真死了,这周身的虚弱感和右臂的疼痛为何如此真实。看了眼手臂上的伤,似乎有一道旧伤,应该是被人反复伤着,一直未曾愈合。
但是……苏玲珑身上伤口不计其数,却对这道伤痕没有半分印象,可这伤,若是没个一两年,是绝不会是现在这个状态的。
苏玲珑疑惑的抬起手,目光也跟着移到了那双纤细柔弱而沾满快要干涸血液的手上,她的神情忽然一凝。
这手,不是她的。
那她,是谁?应该说,现在她的这具身体是谁?
正当她极力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清丽柔弱的女声:“能看到另外一个人进驻我的身体,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等了三天,幸好你出现了,不然即便我魂飞魄散,我也无法心安。”
苏玲珑看着面前那道虚幻的灵魂体,内心一阵波动。
她竟然进驻了别人的身体,那这,似乎也能够解释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了,与其说她死了,不如说,她是借着另个一个女子的身体,灵魂重生了。
“你等我……为了什么?”苏玲珑想,既然她在等自己,那么,她一定是有目的的,而且她对于这借体重生,一定知道些什么内幕。
“我是这凤月国苏丞相府的大小姐苏玲珑,我母前两年亡故,只余我跟弟弟相依为命。
虽父亲有意庇护,但府中其他夫人和姐妹总刻意刁难,弟弟被遣出府,送去了边境,我也在这府里一日复一日的受尽折磨。一次偶然机会,我遇到神医,他怜我,于是告诉我可以让我以另外一种方法重生。”
苏玲珑心里忽然一窒,这个时代,竟然有这样神奇的人吗?若是有,她真想让那所谓的神医把夜冥弄过来,这样,她就能亲口问问夜冥是否爱过她。
如果他不曾爱过,又为何几次三番的出手救她,若曾爱过,为何不听她一言一语,便执意狠辣的取她性命。
“你走神了……”那女子面色一冷,似乎有些不高兴。
苏玲珑看向她,淡淡道:“你怕是不仅仅只想对我说这些吧?”
“如果我不想离去,我的灵魂会充满怨恨与你的灵魂纠缠,不死不休,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甘愿离去,将这整具身体让于你如何?”
那女子眉眼间涌出一抹狠戾,可看在苏玲珑眼里,只觉得好笑,不过,她倒想知道一个宁愿舍弃自己身体,也要办到的事情,究竟是多重要。
“我并不惧怕死亡,可是我却害怕我的弟弟步我后尘。他从小就乖巧听话,不应该在这火坑里苦苦挣扎。你若能答应我,帮他跳出这火海,保全他一命,相信待他长大,也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说到最后,那女子屈膝一跪,朝苏玲珑行了一个大礼。
苏玲珑借体重生前,也是孤苦伶丁的一个人,吸纳她入杀手组织的头目,也只是为了利用她,对她未曾有过丝毫的感情投入,而夜冥,她自以为夜冥是爱过她的,可在性命与爱情之间,夜冥并无任何迟疑的选择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当这个灵魂体苏玲珑说起自己弟弟时,那如泣如诉的语调,听得苏玲珑莫名的涌起一股感伤。
“如果我理解无误的话,你若甘愿离去,应该便会魂飞魄散,再无转世重生的机会了吧?”苏玲珑轻抬眼眸,淡淡的问。
却见那女子全身抽泣,语不成调:“即便这样,我也愿意。”
苏玲珑闻之,心中一恸,也许这是老天给她一份补偿,自己收了也罢,权当是体验新事物了。
“好,我答应你,竭尽所能,护他平安。”苏玲珑掷地有声。
这句话说完,那灵魂体苏玲珑忽然站立起来,脸上浮起一抹绝美的花,如昙花初绽,唯美至极,瞬间化成星光,融入了那昏黄的光线中,散于无形。
自她消失后,苏玲珑赫然发现脑海中多了些许陌生的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而且从她离去后,苏玲珑虚弱的身体明显多了些许力气,许是她的灵魂对这具身体或多或少有着些许负荷。
她站起身,仍有些摇摇晃晃,但相较之前抬起手都费力的情形却又好了不少。
目前,既已知晓这具身体的身份,她何不借此,直接进入苏府,这样对于苏玲珑的委托,完成起来,会简单很多,再者,苏玲珑伴随着这具身体即便回到苏府,若依然有人刁难,现在的苏玲珑可不会怕。
“你要去哪里?”正当苏玲珑要走时,从树后走出一人来,那人背着光,苏玲珑看不清楚他的脸,可听声音,明显是一个男人。
“我去何处,与你何干?”苏玲珑冷冷的斜睨着面前那看不清面孔的男人,寒冷的语调随即从那苍白的樱桃小口中蹦了出来。
却见那男人旋了个身,将双手背于身手,之前不甚分明的卓绝身姿逐渐清晰。
之前逆着光,苏玲珑并未看清,此时看到,不由倒吸了一口气,这男子,一头银亮的发丝垂于身后,身姿颀长,着一袭白色棉布长衫,就这样立在不远处,也泛出一股别样的味道。
“你便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那男子分明在笑,可苏玲珑只从他嘴里听到刺骨的冷意,这男人,貌似有些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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