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万物复苏,一抹嫩芽在枝头颤巍巍地生长着,有风吹过送来泥土的清香,姚思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唇角似笑非笑:京城,她终于回来了!
马车轱辘地走在官道上,刘嬷嬷看着对面粗布衣裙的少女正闭目养神不动如钟心里也暗自惊讶,若不是荆钗布裙,这一身的修养和京城里的贵女也是没差的。
揣着心中的狐疑刘嬷嬷上下打量着姚思滢,皮肤看着是粗了些,头发也黄了些,人长得还很瘦弱,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只怕那看守的仆妇没有少虐待姚思滢,只是姚思滢的模样长得还真不错,五官纤浓合度,若是好好将养一番也是很值得一看的。
刘嬷嬷正这样想着,冷不丁对面的少女猛地睁开了眼,一双黑眸就这样清泠泠地看着她,就像能够看穿她心中的一切想法似的,看得刘嬷嬷生生打了个冷颤,指尖不由缩在了一起,干笑一声,“大小姐……您这样看着老奴作甚?”
京城府邸里的公子小姐们都是在一起论齿序,姚明浩和前妻育有一女姚思滢,后娶了荣阳郡主后两人又育有一对双生龙凤胎姚思嘉和姚思琪,如今接姚思滢归家,姚思嘉不得不暂时让出姚家大小姐的尊号,这排序往后挪了一挪生生成了二小姐,而姚思琪便是三少爷。
“无事,就是想问问刘嬷嬷咱们何时才能到京城?”姚思滢淡淡地扯了扯唇角,右手拇指却藏在袖中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白玉镯。
这只白玉镯是她上辈子的贴身之物,听说是前朝遗物,她足足带了有三十余年。
她记得自己大限那日玉镯发光,再醒来就重新回到了豆蔻年华。
上一世她历经腥风血雨,斗垮了所有对手,最后荣登后位,然后熬死了自己的夫君建武帝,又亲手扶着太子登基,最后连孙儿都承袭了帝位,成为了历经三朝的太皇太后,算是荣宠无限。
要说唯一的遗憾怕是就来自于那个男人,她临死之前,那个苦守于床榻前的男人。
一身风润清朗,在这脏污的朝堂辗转半生竟然也没有污了他的风骨,除了苍白的银丝给他增添了岁月的痕迹,他一如她初见时的模样。
想到这里,姚思滢的眼睛有些湿润。
如今重活一世,她还有改变他命运的机会吗?
“快了,今天傍晚之前就能进城门。”刘嬷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姚思滢,又问她道:“大小姐,如今这老宅也烧了,若是老奴没有及时找来,您是要上京寻郡马的吧?”
说来也巧,刘嬷嬷找到姚思滢的前一天姚家老宅刚发生了一场大火,整座宅子被烧得干干净净,连那侍候姚思滢的仆妇也被烧死在了里面,偏偏姚思滢没事。
姚思滢静静地看着刘嬷嬷,面色依旧清冷,但眉眼中却带着浅浅的笑意,“当然,这世上我只剩下父亲这一个亲人,不去投奔他还能去哪里?”
上辈子,姚思滢从记事起就没怎么见过姚明浩这个父亲,若不是京城每年都有送银子来她怕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和来历,当然那些东西从来没有落进过她的荷包,都被那恶心的仆妇给吞了,看守着她的仆妇只要保着她不死便是完成了荣阳郡主交待的使命。
“大小姐说笑了,郡主也是您母亲,她定会如郡马一般疼爱您的。”刘嬷嬷只是个二等仆妇,也只是领命办事说些好听的话。
“是吗?”姚思滢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疼爱她?谁会信?
若疼爱她会将她扔在乡下老宅十五年不闻不问?
姚思滢笑意悠长,未来的日子还很长,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她不介意让他们再死一次!
刘嬷嬷尴尬一笑,深知眼前的姚思滢不好糊弄便不再说话,只安静地坐着,她和姚思滢的对话不多,却总能感觉到一阵心悸,那种感觉就像在面对上位者时的敬畏和胆怯,明明对方就只是一个十五岁的乡村少女,她究竟在害怕什么?
再想到姚家老宅被烧得灰败的残垣断瓦,刘嬷嬷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姚思滢,这火不会是这位大小姐放的吧,不然她怎么会完好无损,单单就那仆妇葬身火海?
刘嬷嬷根本不敢往下去想,直觉这位大小姐也不简单。
姚思滢继续闭目养神,正如刘嬷嬷猜想的一般,老宅的火就是她放的,可谁有证据?
没有证据,那么一切都只是猜测。
那个仆妇太贪心了想要抢她手腕上的玉镯,却在抓扯的过程中磕伤了脑袋丧了命,至于那一把火,姚思滢纯粹是不想再看到这个地方,这个关了她那么多年的地方早就不该存在,索性一把火烧了痛快!
前世的她过得太憋屈太不顺,直到荣登太后的宝座成为后宫权力最高的女人时,这一段过往也是她不愿意提及和回忆的。
憋屈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所以眼下怎么痛快怎么来,她再也不会给那些人利用和伤害她的机会!
手腕上的玉镯在手掌下慢慢变得温润甚至有些发烫,姚思滢正诧异着难道是自己的体温太高渡给了玉镯,下一秒脑中思绪一沉她已经豁然进入了另一片空间。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