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言一直到死,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季白抱着苏婉清大步迈向松林苑的背影。
那个她一直向往住进的、有他在的地方。
但她只是侍妾,是没有资格住进他的正院的。甚至他因为嫌恶她,都不肯让她住进他的院子里,只单独给她在隔壁另辟了一间小院。
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男人,用她哥哥的命换来了站在他身边的资格,他对她却从来都只有厌恶和鄙夷。
就像他毫不掩饰的对苏婉清的疼爱与珍惜。
明明是两人一起落水,他却只看得到苏婉清一个,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只抱起了苏婉清。
他那么着急和惊慌,向来冷静的声音都有些慌乱:“来人,快传太医!”
他抱着急匆匆地往外走,她被冻的浑身发抖,似乎就要这么冻死过去,她却依旧不甘心地大叫:“世子爷,世子爷救婢妾,妾身有了,有了你的骨肉!”
她第一次让他停住了脚步,他终于回过头来,眼神里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与厌恶:“那又怎么样?像你这样手段狠毒,心狠手辣的女人生的孩子,本世子也没什么好稀罕的!”顿了顿,他喊道:“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押下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她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那一刻她甚至都感受不到寒冷,只有痛彻心扉的心痛。
突然,她感受到了一丝的暖意。但这暖意却让她更加慌乱,那是从她身下流出来的。
红色的血是她的骨肉孩儿,沈希言低下头,充满绝望痛苦的嘶喊:“世子爷,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吧!世子爷……”
季白没有再回头,但他的命令已经准确无误的传达了下去。
很快就有两个丫鬟婆子把她压了下去,而恰好这两人正是苏婉清从家里带来的。
于是沈希言便被扔进了柴房里,两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外面窃窃私语。
只不过声音有点大。
“听说世子爷可着急了,拿了侯府的令牌让人去请的太医院医正呢!”一个小丫鬟脆生生地说道。
“还是我们姑娘心善,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这个沈姨娘,还让御医先给她诊治!”接着是一个婆子不满的声音。
“那也要看看世子爷答不答应啊!世子爷不是没点头吗?当时就让御医先给我们姑娘诊病了。说起来,这沈姨娘还怀着身子呢,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下去。”丫鬟接着说道。
婆子呸了一声,轻哼了一声说道:“看着就是个福浅命薄的,谁不知道她当初是靠着下三滥的手段才爬上了世子爷的床,要不然世子爷能看上她?世子爷压根也没在乎她肚子里那孩子,要不然御医来了,还能不让御医给她看诊?”
沈希言听着外面的一言一语,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的手紧紧地放在了小腹上,她能感受到一个小生命正在缓慢地离开,而她却无能为力。
她因为爱上一个人,害了自己的哥哥,害了自己的一生,连自己的孩子都没能保住。
若不是苏婉清说季白有话想要跟她说,她又怎么会在有孕的时候,在这深秋时跑到荷塘边?
只是因为那片荷塘曾是季白亲手种下的,她满心欢喜地来到池塘边,等了一个时辰都没等到季白。她傻傻的以为他是因为公务繁忙,执着的等下去,却只等来了苏婉清趾高气扬的嘲笑。
苏婉清嘲弄的目光看着她:“没想到沈姨娘还真是天真无邪,连表哥要见你这种话都会相信?”顿了顿,她用那么温柔无害的声音说道:“沈姨娘你也不想想,我表哥最厌恶最痛恨之人就是你了,平时连多看你一眼都会少用一碗饭。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主动来见你呢?”
沈希言脸色发白,当即便要离开。她等了一个时辰,又是深秋时节,浑身早就发冷了。
可是苏婉清并没有让她离开,直接让两个丫鬟拦住了她的去路。
“既然来了,就别想那么容易离开。”苏婉清冷笑着说道。
沈希言退后一步:“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她本能地护住了小腹。
苏婉清露出了她标准的温婉笑容:“如果你说你在这里落水了,我跟表哥说,是你嫉妒他疼惜我,所以想推我落水。结果因为你太过蠢笨,把自己摔进去了,他会不会相信?”
沈希言脸色一白,当即转身就要跑。
苏婉清的丫鬟急忙追了上去,不过沈希言以前在家没少干活,力气大,直接推开了丫鬟。
苏婉清这次只带了两个丫鬟,就是担心被人发现,只好自己去追她。
两人争执之下,沈希言却记得死死地拽着苏婉清的手,不肯让她的诡计得逞。
就算她最后也没能逃脱,但她也不会让苏婉清好过!
她第一次生出来这样的想法,导致了两人双双落水。
不过最后受伤的人只有她一个。
苏婉清就算落了水,她依旧有季白的疼惜与倾慕。可是她落了水,除了一身骂名,还失去了她的孩子。
她悔了,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该向往她不该拥有的福分,不该因为年少的那一眼倾慕,就搭上了自己的一生。
沈希言觉得身体渐渐变得冰冷起来,她最后却只记得将手放在小腹之上,终于再感受不到半点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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