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禹国庆帝三年,寒露刚过,却已经冷的彻骨。
正值深夜,毗邻皇宫的落木山上,一名身穿着粗布麻衣,大腹便便的妇人,手捧着已经足月的肚子,步履艰难的在林中穿行。
“娘娘,快站起来,追兵快来了,我们得赶紧跑。”丫鬟春芽急的不停打哆嗦。
豆大的汗珠从洛曦月的脸上落下来,消瘦如柴的身板,仿佛已经支撑不住这硕大的肚子。
疼痛一阵阵的袭来,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接受酷刑。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看着麻布长裙上渗出了鲜红色的血水。
春芽吓得脸色发白,后面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她大不了丢一条命,但洛曦月不行,她是前朝的郡主,当朝的皇后!
“娘娘,你再坚持一下。”
洛曦月抖如筛糠,那残破的身子如同风中的落叶一般,左右摇晃。下身的血水越流越多,将她粗粝的麻布衣全都染红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一众官兵追了上来,各个举着火把,漫天的火光瞬间将这片山林照亮,映衬着洛曦月惨白的脸。
春芽将洛曦月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你们要干什么,她是当今皇后。”
“你要是不说,我差点忘了,我这尊贵无比的嫡长姐,是北禹国的皇后。”贵妃洛琴萱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她一身金线华服,出现在山间的树林里,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萧寒域曾经发过誓,“他日我登基,定为你废黜后宫,永生永世只疼爱你一人。”
言犹在耳,在洛曦月封后的第二天,萧寒域便册封她的庶妹洛琴萱。
那贵妃的册封典礼,比她的封后大典还要隆重几百倍,十里红妆,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真是笑话!
洛琴萱的目光落在洛曦月被血染红的衣裙上,用帕子捂着嘴,轻笑了一声。
“姐姐,你说你这腹中的胎儿,是男孩还是女孩?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剖开你的肚子瞧一瞧。”
她的话,让洛曦月背脊骨发凉,生生的沁出了一身冷汗。
捂着肚子,连连后退,她咬着牙说道,“你敢?我是陛下亲封的皇后,我爹爹是当朝宰相。”
洛琴萱听后,当即就放声大笑起来。
“洛曦月,你怕是不知道吧,昨日午时,洛战雄,也就是你的好爹爹,当朝的宰相大人,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陛下下令,于午门被斩首了。”
轰的一声,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头晕目眩之际,洛曦月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开,地上的树叶都被染红了,洛琴萱嫌恶的挥了挥手里的帕子。
“宰相又如何,只要陛下随便给他安一个叛乱的罪名,你以为你洛家一百多口人,还有命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洛曦月瞪大了双眼倒在了地上。
洛琴萱望着她,不忘在她的伤口上撒盐,“昨日夜里,我还和陛下打起赌来,说你这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个贱奴还是娼妇,我猜......应该是后者吧。”
萧寒域,她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替他夺得了皇位,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她洛曦月,连同腹中的胎儿,还有洛家的一百七十三口人,这一条条人命,仿佛化作了戾气,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滔天的仇恨在心中蔓延,血水从眼里流出,衬的她此时更是像是一个厉鬼!
洛曦月咬破了朱唇,一字一句的闷吼着,“萧寒域,若有来世,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天空忽然划过一阵惊雷,响彻天际。
实在忍受不了这令人作呕的气息,洛琴萱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来人,去把那贱人腹中的孩子给挖出来,本宫和陛下,还有赌约呢。”
几名士兵拔刀向前,春芽见状,不管不顾的拦在了前面。
“她是皇后!你们谁敢......”
话音都没落下,一把利剑就刺进了她的胸膛,春芽瞪大了双眼,口中吐着鲜血,倒在了洛曦月的身旁。
薄如树叶的身子不停的颤抖,涓涓的血水不住的往外淌。
此时的洛曦月,已如死尸一般,浑身沾满了血,脸上也早就没有二两肉,瘦的脱了相,身上的皮肉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喉咙仿佛灌了铅,声音嘶哑的如同八十岁的老妪。
“洛琴萱,萧寒域......你们不得好死!”
处置了春芽,刚拔出来沾着血的剑,又一次刺向了洛曦月那隆起的肚皮。
“啊——”
凄惨的叫声,在山林里不停的回荡,久久不能消散。
刚刚才安静了一会,婴儿的啼哭声又传进了耳朵里。
这婴孩哭声如洪钟一般,扰的她心神不宁。
洛琴萱烦躁的呵斥道,“把那孩子拿来给我看看。”
才出生的孩子,居然破天荒的瞪大了双眼。
若不是一旁的婢女扶着,洛琴萱差点跌倒。
那一双金色的眼眸,除了帝王血脉的龙家,举世无双。
所以,这孩子根本就不是萧寒域的!
传闻,那日夜里,忽降瓢泼大雨,下了整整三日,将后山的血水冲刷的一干二净。
......
脑海中那两个名字挥之不去,如同烙了血印一般。
萧寒域,洛琴萱,洛家一百七十三口人,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浑身燥热的不行,像是有一团火在胸口徘徊。
脑海中的仇怨逐渐被混乱代替,身上那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有千百只蚂蚁,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洛曦月险些就要失去理智了。
耳边传来一个油腻的声音,吓得她一激灵。
“小美人,让爷尝尝,你到底是什么滋味的。”
蓦的睁开眼,是一片淫靡的粉色,此情此景像是打开了脑海中的一处缺口,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
这地方,分明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勾栏院,春芳阁。
她没死?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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