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嘶吼,雪在狂飞。
许攸瞧着那两张脸渐渐的模糊笑得苍凉,她一步步的朝着阁楼后倒退,毒入骨髓,不过片刻就会浑身血脉喷涌死亡。
四周都是剑拔弩张的士兵,她站在阁楼的围栏上,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许攸,生前风光无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会屈服在你们的毒酒之下?夏逸鸣你以为你赢了吗?我许攸岂会让你们笑口常开。”
她女扮男装数十年,天下之人皆不知丞相许攸乃是女儿身,他不知从何处知晓,给她数不清的柔情,她以为他也是心怀天下之人,为了国为了百姓,她助他上位,谁知竟只是为追逐皇权的手段。
如今他成了皇帝,为他背了无数锅的她却被天下人喊打喊骂成了奸臣,可笑,着实是可笑啊……
夏逸鸣神色复杂:“攸攸,你的存在让朕不安。”
“夏逸鸣,若有来世,我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许攸身子向着后面倒去。
冷冰冰的雪花拍打在她的脸上,却也抵不过心中的那股寒,她就是死也不会死在他的手中……
翻飞的浅绿色衣裙从阁楼上落下,像只坠落的青鸟。
坠下的时候,仿佛还听见那曾经爱慕的人带着些许愧疚的声音。
当真是不甘心啊!
大燕三十七年,一代奸臣——许攸坠下阁楼而死,举国欢庆,足足载歌载舞了三天三夜。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的别苑内,有个女子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眼底一片迷茫。
“小姐,您可算是醒过来了,您吓死奴婢了。”床幔被人掀开来,一个着粉裙,约莫十五六岁的小丫鬟走了进来。
许攸瞪着双眼,被这一声小姐给震得险些从床上掉下来。
她还活着?没死?可是这个称呼不对劲啊!
她活了二十多年,一直都是被人叫做丞相,后来则变成了奸臣,还从未有人叫过她小姐。
知道她女儿身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春晓放下手中的汤药,红着眼将她搀扶起来:“小姐喝药吧?”
整个过程下来,许攸都是懵的,只能配合着她,却还是忍不住的问:“你是谁?”
她喝了毒药,跳下阁楼,没道理不死。
就算幸运的活过来了,按照夏逸鸣的性子绝对会把她五马分尸了,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的还让一个丫鬟来伺候她?。
再加上她已经被坏掉的名声,许攸不觉得自己还能够完好无损的在这里。
“奴婢是春晓啊!”
春晓?
许攸的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进宫的那天,十二月初五,碧云楼上她纵身一跃。
许攸心里一沉。
她颤抖着开口:“如今是何年何月?”
“大燕三十七年,十二月初八。”春晓一脸茫然的回话。
十二月初八,她跳楼的那天十二月初五。
许攸瞪大了瞳孔,手上的力道渐渐的小了不少,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她猛的掀开了被子光着脚丫朝着梳妆台走去。
铜镜内的女子,明眸皓齿,肤若凝脂,姣好的面容,曼妙的身姿,乌黑亮丽的秀发垂至腰间,胳膊纤细,除了眉眼处和她有三分相似之外,二人截然不同。
这不是她。
世人皆知许攸为非作歹多年,靠得不仅仅是聪明才智,还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她习武多年,不可能这么羸弱的。
铜镜里面的人,她也是认识的。
叶浅予,礼部侍郎的女儿,而这个礼部侍郎就是她的人,为了监视夏侯煜,不惜将自己的女儿送来做妾室。
更重要的是,当初叶浅予找到她苦苦哀求不要把她送到摄政王身边做妾,她未曾心软,毕竟在那时的她心中,国和夏逸鸣比一切都重要,舍弃一个女子也无不可……
当时的叶浅予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因为她的拒绝,叶浅予还诅咒了她。
“小女诅咒丞相大人,这一生爱而不得,不得善终。”
这可真是孽缘啊!
许攸腿软在地,神仙呐,这能不能给她再收回去啊,话本子里也不敢这么写吧,一朝还魂,竟成了死对头夏侯煜的小妾?
“小姐……”春晓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许攸双手捂着脸颊笑得凄凉:“当真是杀戮太多,报应,报应啊!”
老天爷简直就是玩儿她啊!
她还未能接受这一改变呢!屋外就响起了劈里啪啦的爆竹声。
万般疑惑涌上心头,不解的问:“未曾过年,怎的就放起烟花了?”
春晓小声的回话:“许丞相死了,百姓们都很高兴,皇上下令举国欢庆,足足载歌载舞了三日。”
许攸嘴角狠狠的扯了扯,看看,这就是爱上一个恶心人的代价,夏逸鸣做的恶心事全被推到她身上,名声坏的不成个样子,当初,她拍不是脑壳坏了,眼瞎了才觉得夏逸鸣跟她一样爱国爱子民吧?
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步伐轻盈,习武多年的许攸猛的朝着门边看去。
一男子身着绛紫色的衣衫,披着件狐毛制作的大氅,面色冷峻,姿容上佳,看第一眼许攸感叹当真是人间难得的倾城色。
看第二眼的时候,许攸立刻认出了这张脸。
这人……这人……夏侯煜!!!
她的死对头!
春晓率先反应过来跪了下去:“王爷,小姐大病初愈,还请王爷手下留情。”
“本王倒是未曾想,你对许相如此情深似海,他刚走,你就跟着跳河了。”夏侯煜携卷着一阵寒风进来,如玉光滑的手将串串珠帘掀起,行至她的面前,如墨的眼端详着她。
这个女人的生与死他本不在乎,若不是她知道的事情颇多,他也不会留着的。
许攸还未曾接受自己这个卑微的身份,就这么直勾勾的瞧着他,在此之前,许攸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身份和夏侯煜见面,这事情诡异得离谱。
“小姐……”跪在地上的春晓颤巍巍的伸出手拽了拽她的衣裙。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身份的差距克制住了她想捅死面前这个人的想法,堆起无比难看的笑脸来:“王爷误会了,妾身只是失足而已,未曾想不开。”
“是么?当初不是与本王说你和许相情深似海的么?”夏侯煜嗤笑。
什么?许攸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心里也明了了,难怪叶浅予和他成婚不久,夏侯煜每每看见她时眼中的恨意与日俱增。
好一个叶浅予啊!这招够狠啊!
她许攸何时这么卑微过?自称妾身,低三下四,狠狠的咬了咬牙:“妾身……见异思迁了。”
夏侯煜掀起衣袍,潇洒的落座,一手执起玉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闻言只是掀了掀眼皮子:“东西给本王,本王给你自由,许攸已死,你父亲也不会再拦着你。”
东西?许攸转过身看向他,满眼的疑惑。
叶浅予身上能有什么东西让堂堂的摄政王这般的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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