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林子里,一个声音颤巍巍地响起。
“兄弟,不,大姐,不,雪豹奶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向你讨点奶水,你可千万别生气……”
那是个身形纤秀的女子,蓬头垢面不掩丽色,在雪豹的步步怒视下,且行且退,就快要撞上后面的大树了。
像是要吓唬吓唬她,鼻孔冒气的雪豹向前一扑,在她的尖叫声中撕咬下她胸前一大块衣裳,伴随着大团的棉絮簌簌而落,很快,那胸前便敞露出白皙光洁的一大片——
再无掩饰,平坦至极的男子胸膛。
月愈凉,风愈急。
白念生眼中有寒意渗出,以手作哨,唤回雪豹后,几大步上前,刷的一声拔出了腰间长剑。
“何人装神弄鬼,说,你都看见了多少?”
剑锋直抵那片无遮无掩的胸膛,不慎露馅的少年浑身哆嗦着,俊秀的一张脸在月下惨白不已,双腿软得就差给白念生跪下了。
“将军威武,小的,小的什么也没看见……”
“没看见你心虚什么,说,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
少年一颤,吓得话都说不全了:“小的,小的是战俘营的俘虏,是陈国人,来这,来这向将军的坐骑讨点奶……”
他不提“奶”字还好,一提白念生杀气更浓。
一个半夜三更,男扮女装,鬼鬼祟祟出现在这,要讨点豹子奶的陈国战俘……荒谬可疑到她下一瞬就能将剑送入他胸膛。
但就在白念生动手之前,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夜空,少年看出白念生的意图,这回是真的跪了下来。
“小的句句属实,将军饶命,当真只是来讨点奶喂孩子……”
月光洒在他不住颤抖的肩头,白念生倒吸口冷气,这才看清,原来他背上竟然背了个襁褓中的婴孩!
陈国都城告破的那天,血流成河,三千战俘,池良便是其中之一。
孩子是他胞姐的,战乱中一家人只幸存下他们两个。
因白念生有令,军队不得滥杀无辜妇孺,他这才扮成了女子,带着小侄儿在战火中挣扎求生。
细皮嫩肉的少年,本来就是雌雄莫辨的年纪,又生得俊秀无匹,还带着个孩子,战俘营中根本没有人怀疑,都叫他一声“池娘”。
可他毕竟是个大男人,没有奶水去喂养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战俘营的伙食又差,他那小侄儿娇贵得不行,这个不吃那个咽不下,找了马奶来还往外吐。
一来二去,池良便将主意打到了白念生的坐骑,产后正奶水满满的雪豹身上。
他等了很久都没找到机会,却在今夜无意看见雪豹踪影,这才悄悄跟了来,却不想奶水没捞着,还不小心撞见了不该见的,发出声响,惊动了湖边守卫的雪豹。
“白将军放心,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树下篝火旁,池良又忐忑不安地望了一眼白念生,但她只是一顿,便继续抱着喝饱豹奶的孩子端详。
夜风飒飒中,这话问得突然,但池良马上便道:“还没来得及取大名……”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低沉下来,他可怜的侄儿才降生到这个世上,便已经国破家亡,名字都未捞着一个。
“我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太平。”
忽然伤感的声音中,白念生意外抬头,与池良对视许久后,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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