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桥已经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十几圈,整个人陷入一个非常暴躁的状态。
落地窗前的窗帘被紧紧拉住,外面的光只能透过缝隙洒进来,和昏暗的灯光交炽着,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
她最终没忍住,直接停在沙发前,面向坐在上面的男人,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离婚。”阴影中的宁弈州终于往前倾了倾,惜字如金地用手指了指桌上那份离婚协议。
离婚的事已经谈了三年零六天,一直没有结果,顾桥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选今天把自己堵在这儿。
她尽量平心静气地和宁弈州讲道理:“财产分割还没达成共识,我们已经谈了这么久,不差今天这一天,我有事先走了。”
顾桥忍无可忍,说完这句话压根没给宁弈州任何反应的机会,转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出去。
宁弈州没有任何动作,任由顾桥开锁出去,直到她的高跟鞋声渐渐远去,他才放松了身体,靠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不到一分钟,那熟悉的高跟鞋声又响起来,主人脚步急切地跑到房门口,很快刷卡进来。
顾桥快被他玩死了,现在有气也不能发,只能先忍气吞声地央求他:“外面记者这么多我怎么走?!你帮帮我吧……”
“你根本就不该走,”宁弈州再次屈起手指敲了敲桌上的文件,“看看吧。”
再看多少次内容也都大同小异,顾桥坐下,迎视宁弈州的目光,坚定地说:“我再说一次,财产分配方案我不同意,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立刻就签字。”
但就像之前任何一次谈判的结果一样,宁弈州并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这件事没得谈。”
他顿了顿又说,“我从来不会让你吃亏。”
“跟你结婚就是我吃的最大的亏!”顾桥感觉自己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在不规则的跳动,“你不答应,那就不离!”
“我一定要离。”
“宁弈州你讲不讲道理!当初是谁说只要我答应帮忙,到时候想走随时可以走的?”
“这个承诺依然有效。”
“那我现在就要走!”
“可以,签字。”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顾桥时间来不及了,她“腾”地一下站起来,走向套房的里间,掏出手机发消息出去:“情况有变,你现在马上赶去杨小姐那边,我这边争取一小时之内脱身,随时联系,按计划行事。”
顾桥站在床边忐忑地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收到对方回信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重新走出来,在宁弈州面前坐下,调整好呼吸节奏才开口:“我今天真的有事,离婚的事咱们晚上回去再说行不行?”
“不行。”
顾桥没有别的办法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停留在协议旁边那杯酒上,这次再没有任何退路,她猛地一下端起酒杯整杯酒灌了下去,喝完之后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开始脱衣服。
宁弈州蹙起眉头仰视她:“你这是干什么?”
“不就是因为结婚三年没生孩子要离婚吗?我生还不行?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生!”
顾桥话说得豪放,但动作怂得要命,她原本的预测是宁弈州会立刻叫停的,但这次宁弈州竟然没有。
他靠回沙发背上,饶有趣味地看着,一句话都没说,但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继续”两个字。
都到了这个份上,顾桥豁出去了,她干脆直接越过小几,直接坐在了宁弈州腿上,宁弈州来者不拒,顾桥搂住他的脖子,犹犹豫豫地凑过去,宁弈州没有动作,用眼神鼓励她。
顾桥一下子泄了气,她都做到了这份上,宁弈州竟然还是无动于衷,她眼睛一热,委屈又难堪,吸了一下鼻子就要站起来。
这时宁弈州突然伸手压住她的肩膀,轻笑一声,声音已经带了些沙哑:“你急什么?”
……
顾桥是被手机振醒的,她提前定好的闹钟完全失了效,曾巧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信息,她都没有听到,此时距离她约好脱身的时间,早已不知道超过了多久。
顾桥轻轻挪开宁弈州搭在自己腰上的手,静静打字回消息。
曾巧最后已经放弃了语音,开始打字表达她的愤怒了——
「顾小桥你这个重色轻友的渣女!!!」
连续三个感叹号精准表达出她的愤怒,顾桥马上回复:我拿下了宁弈州!
对话框显示了好一会儿曾巧那边「正在输入」的状态,最终顾桥收到了一连串放鞭炮的表情包,夸奖的话最后才到。
「你可以啊!嫩草终于吃到了那头老牛!」
顾桥无声咧嘴笑了起来。
曾巧仗义,让闺蜜以终身大事为重,表示事情交给她去办,有事再联系。
顾桥这才放下心来,悄悄把手机放回枕头底下,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试图躺回去,唯恐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惊醒宁弈州。
事实证明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宁弈州确实不是这时候才惊醒的,早在顾桥的闹钟第一次振动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吵醒,他此时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但声音已经响起:“睡也睡过了,签字吧。”
顾桥的头已经即将落回宁弈州的臂弯中,听到这声音,正在试图躺下去的动作一下子僵住,整个后背都挺直了。
下一秒宁弈州从床上坐起来,一抬手拍亮了整间房所有灯,顾桥侧着头看向他,宁弈州正弯腰从抽屉里拿东西出来。
不出意外,当然还是那份离婚协议。
这次协议上还粘了个便签,上头写了两行字——
今日宜搬家、装修、动土、赴任、解除、裁衣、求财。
忌开业、结婚、入宅、领证、开工、安床、出行。
宁弈州的脸在房间各种角度灯光的映照下有些让人看不清。
“上次你说看了黄历,日子不好,不适合签字离婚,这次我特意查过了,今天宜解除。”
顾桥一瞬间精神有些恍惚,眼前宁弈州的脸和三年前他们初见的那天重叠映照着,那天他也是在这样错落的光影中朝她伸出手递出的结婚协议。
那时他的眼睛里有光,仿佛星河滚烫。
而此时顾桥却再也看不清他眼睛里的情绪,或许三年前她看到的就是假象。
星河并不滚烫,他眼底全是冰冷的月光。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