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瑾瑜,瑾瑜,赶紧去医院,小林说你男人要死了!”
看着面前熟悉的春花婶,我哀嚎一声,死死抓着她:“你说啥?什么死不死的,怎么乱讲话呢!”
我装作六神无主的样子,一边哭一边抓着春花婶问来问去。
林月姣从门外跑进来,一把推开我,我顺势摔倒在地。
“小林你干啥啊!着急也不能推人啊!”
春花婶连忙扶起我,林月姣指着我大喊:“都这个时候了你别问了,赶紧跟我走,再晚点,连文扬哥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真是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知道文扬哥看上你什么了!”
我在心底冷笑一声:不装怎么让你们放松警惕?我可是要亲手送我老公上路的!
面上,我依旧假装慌张,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跑去。
林月姣紧跟在我身后出了门。
还没跑几步,我又突然转头,将林月姣撞翻在地。
她吃痛地叫出声,我越过她叮嘱屋内的春花婶:“婶子,记得喊我婆婆把自行车骑上再去医院,还有,我的钱放在......你凑近点我悄悄和你说,还有家里的鸡鸭你能帮我喂吗......”
林月姣忍无可忍,狠狠扇了我一耳光。
“你是不是有病!赶紧跟我去医院!”
我捂着脸,压住扬起的嘴角:“文扬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死!再说了,我去医院总要拿钱的!”
“跟你这种人解释不清楚!快跟我走!”
林月姣很不耐烦,一路拖着我往外走。
我知道,此刻的赵文扬还在病床上装死,我晚到一分,他被拆穿的可能性就越大。
所以他们才这么着急,急着要我去见他的“遗体”。
我一路跟着林月姣,踏上了通往县城的路。
上一世,他们怕露馅,还在我的自行车上做了手脚,我着急过了头,自行车翻下小山坡,昏迷了一天一夜。
他们就是趁着这个时候,离开了这儿,去外面潇洒了。
只有我抱着装满面粉的骨灰罐痛哭,又接纳了婆婆抱来的男婴......
既然他赵文扬宁愿死都要脱离这种生活,那我干脆就成全他!
这一世,我把自行车让给了我的好婆婆,不知道她能不能骑得稳呢?
我雇了牛车,慢慢悠悠地走着,无视了林月姣在路上的所有冷嘲热讽。
县医院的医疗水平有限,他们用了手段,又打点了关系,医院的人都不知道他赵文扬只是假死。
这恰恰也对我有利。
一个可怜的下乡知青,刚能和丈夫回城,丈夫就立马出了意外,她想忘记一切,去新的地方疗愈伤口,不是很正常吗?
人死了就该火化啊!
牛车终于停在县医院门口,我头发散乱,带着泪冲了进去。
“赵文扬,赵文扬在哪!”
“病人送来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现在在病房,马上要送去太平间......”
我立马往楼上狂奔,无视了身后林月姣的呼喊。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盖着赵文扬尸体的白布还在微微飘动。
我看到了,他刚刚还掀开白布透气,差点露馅。
我只装做看不见,哭着走上前去,掀开白布,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2、
“文扬!文扬!我不信你死了,你说话啊!”
他的头被我扇到一边,我极力控制住想笑的表情,反手又是一巴掌。
“你太不负责任了,明明说好要一生一世对我好的......”
“你说你惹我生气的话,就任我处置,我现在很生气,你快理我啊,我打你,你喊痛啊!”
一个又一个耳光落在他脸上,给我打爽了。
林月姣终于赶到,尖叫一声拉开我。
“你疯了,打文扬哥干啥!”
我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到林月姣脸上。
她被我打懵了,护士赶来拉住她:“她是家属,情绪激动很正常,你别去刺激她。”
面前的护士显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林月姣咬咬牙,出门去了。
我想,她大概是要去找帮手商量对策吧!
我大哭着扑到赵文扬身上,做足了悲伤的姿态。
路过的人看见,都唏嘘不已,有人还劝我不要太难过。
我现在确实不难过,因为最难的日子,我都走过来了!
前世,赵文扬对家里自行车做了手脚,拖延了我到达医院的时间。
联合林月姣制造心梗假死,骗过医生,骗过了我,诈死成功!
然后两人就躲在我眼皮子底下,逍遥了二十几年,等我把他们两个生的儿子按着大院子弟的标准教养长大,动用关系让他当上小领导。
等来的却是中山狼的反噬,不仅接手了我慕家的全部关系,还将我逼迫至死!
这一世,我绝不会让他的计划成真。
护士见我哭得太凄惨,将我拉出了病房。
“大姐,你丈夫送到医院的时候人都凉了,我们也是再三确定过他已经死亡才放弃的,你节哀。”
天知道我听到护士的话心里有多快乐,但脸上却只能有难以置信的悲伤,绝对不能露馅。
“谢谢,谢谢……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
发了一会呆,装出悲伤过度才回过神的样子。
护士看多了我这种一时接受不了至亲去世的人,对我的态度不以为意,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请问如果需要火化的话,医院这边能帮忙联系吗?”我艰难的问出这个问题。
“大姐,你愿意让你老公火化吗?”护士满脸惊喜。
我知道现在是有火葬仪式的,并且还会得到国家的支持。
只是大多数百姓更习惯土葬的风俗,火葬实在大逆不道,有违天伦。
我可是恨不得将那四个人全都挫骨扬灰,先烧一个是一个吧。
“我和丈夫都是大学生,马上就要回城上大学了,火葬是我们之前就讨论过的……”
说着说着,我脸上的悲伤更甚。
“大姐,你们都是高知份子,能接受火葬的想法已经很好了,其实火葬也很好的,国家支持的改革不会错的。”
护士一边安慰我,一边向我宣传火葬的好处,还答应马上帮我叫人过来。
最多一小时,就有人上病房将遗体拉走火化。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安心了些。
赵文扬的计划或许天衣无缝。
可惜,他这个假死的招是有弊端的,赵文扬的心梗是依靠手段达成的。
林月姣帮过一个对针灸十分有研究老中医,请对方帮忙制造了他心梗假死的情况。
只要在12小时内再次施针,赵文扬就会安然无恙的活过来。
她和那个中医约定,这件事之后两人之间就两清。
前世他们在我弥留之际,得意洋洋的站在我的病床前向我炫耀。
如果不是这样,我根本猜不到他们是怎么做到假死骗过县医院的医生。
当我确定白布下的男人确实冰冰凉凉没有一丝热气,我安心了。
我立刻起身,一秒都不多耽搁,远离这具晦气的尸体。
病房里陷入沉默,林月姣已经回来,不知在计划着什么,我和她没有话好说,不欲理会她。
我自顾自的低头悲伤就是不看她。
林月姣有些无措和焦虑,大概是计划被打乱,她慌了。
3
我一直待在病房里,她就没有机会将赵文扬的尸体带走,要知道施针时间拖得越久,对人的损害就越大。
明明应该在村里拖住我的婆婆到现在还没出现,不应该出现在医院的我却来了……
尴尬的气氛没过多久,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就到了。
“麻烦你们了师傅,焚烧结束后还请仔细些收集,谢谢,谢谢你们……”我哽咽着说道。
一旁的林月姣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瑾瑜,你这是要带文扬哥去哪儿?婶子还在路上没有到呢!”
哦,她急了!
看来,这件事是三个人一起串通的,至少大部分的计划都是三个人沟通确认过!
婆婆这回受伤一点都不冤,都是她活该。
“文扬哥是林婶唯一的儿子,你怎么能剥夺一个母亲见儿子最后一面的机会呢!”
我平静的看着满脸焦急的林月姣,跳吧,跳吧,跳得越高我才越有理由收拾你啊!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他们并不清楚我们两个和床上的尸体都是什么关系。
这时候刚才在护士站跟我说话的护士进了病房。
“诶,你们怎么还没走?家属还没告别完吗?”
“没有,已经结束了,我不想触景生情,师傅快把我丈夫带走吧。”我瞥了林月姣一眼,满脸悲戚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共情。
护士果然靠谱,很快理解我的意思。
“人家老婆帮老公处理后事,你一个外人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殡葬师傅们知道我才是正主后,立刻就知道该听谁的指挥,很快就动手将赵文扬抬起往裹尸袋放。
重生回来,我要赵文扬名正言顺的死去!
林月姣这下彻底坐不住了,婆婆没来,我是赵文扬的合法妻子,他的后事当然由我做主。
“瑾瑜,你不能这样自私,你跟林婶商量过了吗?她同意自己的儿子被火化吗?”她激动的上前推开搬尸体的师傅,激动的冲我吼道。
“呵,说好了要一起上大学,说好了等大学毕业我们就要孩子,我爸都给我们铺好了路,你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走了……”
我眉眼低垂,整个人散发着极致悲伤的气场,除了林月姣大家都感到十分惋惜。
“我们之前就说好了,死后一起火葬,两人的骨灰合在一起,做鬼都要在一起……”
她林月姣想要在我面前做赵文扬的主,真把我的好脾气当软弱!
我悲戚的说着和丈夫曾经的愿景,将林月姣衬托成别有心机的女人。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将我婆婆的大旗搬出来,企图让我屈服。
看我不为所动,甚至还说起和赵文扬之间那些甜蜜的过往,林月姣气得要死却拿我没办法。
前世我被四个人骗的这么惨,现在,演戏嘛,就跟谁不会似的,我奉陪到底!
我倒要看看,那个老虔婆在知道自己儿子被烧成灰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示意工作人员赶紧把那具晦气的尸体搬走,一边拉开林月姣。
“不行,你们谁也不能带走文扬哥的遗体,林婶还没有来,不准动,你们都放下……”
林月姣挣扎大喊,哭的撕心裂肺,活像死了丈夫的人是她。
我被她挣扎间打了一巴掌,忍无可忍。
看到尸体已经被装好,马上就要被带走,反手就给她一个大嘴巴。
“啪……”扬起的巴掌狠狠扇下去:“你是赵文扬什么人啊?我家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林月姣被我扇得脸都歪了,久久回不过神。
眼看着事情脱离她们的计划,她实在没办法阻拦我,眼一闭豁出去的哭喊到。
“你们快住手,文扬哥根本没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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