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冬至,良辰吉日。
连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冬日的阜城终于出现了一丝暖阳,浓浓的血腥味夹杂着呼啸的寒风,吹在了鹿咻的身上。
鹿咻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做西厂提督数年,威风无限,在西厂的当院,她能被一个毛头小子给袭击了。
冷风瑟瑟的西厂当院,鹿咻白皙滑嫩的脖颈上比了一把长剑,锋利的剑刃上还沾着西厂侍卫的血,冷风嗖嗖的,未干的血迹都凝固在了剑刃上。
西厂侍卫齐刷刷将整个当院团团围住,一道道犀利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鹿咻身后,手持长剑的荣景身上。
荣景许久没动弹,一阵冷风刮过来,侍卫的刀刃被风刮得猎猎作响。
“朔王殿下!请你放开督主!否则刀剑无眼,莫怪属下无礼!”
荣景幽沉的目光依然直直的落在鹿咻身上,迎面对上荣景的目光,鹿咻原本没啥波澜的心府突然颤了一下。
她知道荣景杀不了她,西厂不仅仅有着无数带刀侍卫,还有无数训练有素的暗卫听她差遣,只要她一声令下,荣景顷刻之间便会人头落地。
但她总觉得,荣景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狗贼!”荣景盯着鹿咻,幽邃双眸中似乎闪烁着森森恨意,“我母妃,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你的母妃?”荣景眉头微拧,她依稀记了起来,上个月难产死去的姚妃,不正是荣景的母妃?
“我的母妃生产的间隙,你去了一趟永安宫,母妃就出事了!你还带走了我刚出生的小妹妹!”
一说到姚妃的死,荣景的情绪就有些许激动,连带着比在鹿咻颈边的长剑也逼近了几分。
鹿咻轻哼了一声,眉眼间开始浮上冷意。
姚妃并不是她害死的,只不过,当初薛嫔往姚妃的宫里送安胎药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薛嫔在里边加了让姚妃子大难产的药物,可是她没有告诉姚妃,只是在姚妃生产将死之际带走了姚妃生下的小公主。
姚妃虽然不是她杀的,但是姚妃的死,却和她有关系。
“如果朔王殿下觉得,连妇人难产血崩都可以为我所左右的话,那,姚妃可能还真是我害死的。”
荣景幽深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冷意,手中的长剑又朝着鹿咻逼近半分。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说辞?”
当然不会!
他的反应正在鹿咻意料之中。
鹿咻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朔王殿下,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吗?”
她的话音将将落下,还容不得荣景迟疑,屋檐上方齐刷刷落下两道人影,斑驳枯树间有刀光剑影掠过,没等荣景反应,两道长剑就架在了荣景的脖颈间。
那是西厂的暗卫,动作迅速行动快捷,来如影去如风,极其擅长暗杀,鹿咻被西厂提督期间,有多少人的小命陨于西厂暗卫之手?
“拿下。”
盯着眼前的荣景,鹿咻的目光骤然变冷,精致眉眼间的那抹冷淡笑意也转瞬消失不见。
鹿咻一声令下,即便荣景身为皇亲国戚,也照样被侍卫关进了西厂暗牢。
整个大雍天下,皇帝说一不二。
而在皇帝身边,唯鹿咻独尊。
荣景被关进西厂暗牢没多久,看守西厂暗牢的千户就过来和鹿咻禀报。
荣景想见见她。
鹿咻蹙了蹙眉,她总觉得,荣景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范。
但是她还是如约出现在了西厂暗牢。
侍卫们打开房门,潮湿腐朽的味道夹杂着血腥气迎面朝着鹿咻扑来,暗牢的味道过于难闻,鹿咻拿起小手帕,掩住了口鼻,这才慢吞吞的朝着荣景的牢房走去。
荣景在等她。
诏狱里到处都充斥着血腥味,冰冷的石头墙壁上还有斑驳的血迹,就连腐烂的杂草堆中也掺着些许腥臭的腐肉。
甚至,还能隐约听到犯人被用刑时发出的嘶吼。
而荣景盘腿坐在破烂的草席上,双眸平静冷淡,即便是看到鹿咻来到暗牢,幽深无边的眼眸中也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波澜。
荣景的这份平静,倒是让鹿咻有些迟疑。
她的疑惑只维持了一瞬,再次抬眸看向他,“听说你找我?”
荣景抬头看向鹿咻,声音冷冷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听说鹿督主你十六岁便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被西厂提督,从此统管宫中大小事务,叱咤风云,风光无限……”
鹿咻抬了抬手,打断了荣景的话。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弯弯绕绕,朔王殿下,你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
荣景直视着她,清隽的脸上不见丝毫窘迫。
“鹿督主果然聪明,可是有些话,我只能对鹿督主说。”
鹿咻再次抬了抬手,身边侍卫适时地退了下去。
反正西厂里还有无数的暗卫,他们也根本不用担心荣景真的会伤害到鹿咻。
看守暗牢的侍卫悉数散去,狭小的暗牢里,只剩下了鹿咻和荣景两个人。
片刻,荣景终于开口说话。
“鹿督主风光一时,可曾打算过将来?”
鹿咻冷笑:“朔王殿下是想和我谈将来?难道朔王殿下不该担心担心自己的将来吗?”
姚妃已死,荣景只是一个不受宠爱的皇子,而薛嫔扶持的怀王荣玚圣眷正浓,几乎所有人都断定了怀王会是未来的皇帝。
帝者,多疑善妒,荣玚又心机叵测,荣景并不是毫无才能,要是荣玚登基,肯定会忌惮荣景这个兄长。
“紫微星东移,荧惑守心,帝星暗淡,元兴国运式微,大雍怕是会改朝换代。”荣景紧紧盯着鹿咻,“父皇的身体,怕是不行了。”
鹿咻毫不意外。
“父皇去世,自然会有新帝登基,鹿督主觉得,新帝上任后,最忌惮的人会是谁?”
荣景这话,似乎四两拨千斤,无论哪个皇子做皇帝,第一个要除掉的,恐怕都是她。
鹿咻抬眸看向荣景,“朔王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和鹿督主做个两全其美的交易,不知道鹿督主有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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