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声鼓远,月华成霜,漫过一座座乌青瓦檐覆满的红墙。
傅容轻车熟路地来到宫中最为偏僻的梧桐殿外,发现里面烛火通明,传来一阵阵的嘲笑吵闹声。
她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的梨花酥,快步的走了过去。
“徐晋,你区区一个徐国质子,居然敢偷东西,怕不是活腻了?”
却见徐晋被几个侍卫按在地上,他狼狈不堪,可那双黑眸却透着危险。
傅容心中一惊,奔上前紧紧护住了徐晋。
“你们别打阿晋哥哥!”
她身材瘦小,实实在在挨了几拳,疼得她额间冷汗直冒,也愣是没让开。
侍卫本来一惊,看清是她,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皇上都不承认的小婢女,也敢指使我们!”
傅容闻言,将头垂得更低,更紧的护住了徐晋。
其中一个侍卫见她这样,不由来了兴致。
“放过他也不是不可以,你在这院子里爬两圈,今日我就放过他!”
已被打得意识半昏厥的徐晋听到这句,猛地清醒过来,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傅容死死的捂住了嘴。
傅容看着人多势众的侍卫,眼中是满满的恐惧和仓皇。
她死死咬着唇,声音颤抖:“我爬。”
傅容跪在地上,爬了一圈又一圈,院里的嘲笑声像针尖一般刺入她的耳中。
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发抖,却依旧一声不吭。
“徐晋,今日这婢女替你受过,看她可怜,我们便放你一马,哈哈哈……”
看够了天子血脉的卑微模样,侍卫们放开徐晋,讥笑着一哄而散。
傅容停下已经爬的麻木的手脚,好半天,走到愣愣半跪在地下的徐晋面前。
她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梨花酥摸出来递给他,甜甜的笑道:“阿晋哥哥,这是梨花酥,你快尝尝,我护的很好,一块都没坏!”
徐晋死死捏着拳,盯着傅容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笑脸,将那还带着余温的梨花酥抢过来,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傅容愣了愣,只听他冰冷而愤恨的声音:“他们让你跪你就跪吗?傅容,你没有脸,没有尊严的吗?”
傅容看着地上的梨花酥,眼圈慢慢泛了红,她喃喃道:“阿晋哥哥,梨花酥在宫里很难吃到的……”
月光笼罩着徐晋的侧脸,像是镀上了一层寒光。
徐晋看着这样的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么一句话:“滚!”
说完,他蹒跚着回了房,重重关上了门。
傅容呆呆站在原地,眼里泛上一层荧光。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感觉夜晚的风,凉进了心里,冷的她浑身发颤。
这个梨花酥,是她帮管事嬷嬷洗了一个月恭桶,才换来的。
她一点都舍不得吃,全部都捧来送给他。
傅容将地上碎掉的梨花酥捡起来,捧在手心,上面已经沾了泥灰。
见房间灯火灭了,傅容似乎才回过神来,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开芜院。
她边走边吃着已经碎掉的梨花酥,一口接一口,眼泪顺着脸颊一点点掉进月光里。
她细碎的声音埋进夜色里,没有人能听见:“阿晋哥哥,没有人不想要尊严的。”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