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之中。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容颜苍老,两鬓斑白,此时正艰难地吸着氧。她身边坐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手里拿着一封信,信页已经泛黄。
“哥哥十年前就去世了,骨灰撒在了国防线上,没抱回来,所以也没有墓碑。”厉妍的声音很平淡。
病床上的尹芊芊听到这句话猛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厉妍:“厉……景煜!”
“是胃癌,他从小胃就不好,在监狱里待了几年,又去边境……”厉妍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她握紧手里的信纸,眼神里的凶狠明显可见,她真是恨不得掐死床上的女人:“尹芊芊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哥那样的人物,是应该去做军官,去做首长的!”
厉妍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尹芊芊脑子里轰然一下,整个人都在发抖,厉景煜死了?死在边境,死在十年前……眼眶瞬间滚烫,一滴清泪从早已浑浊的眼睛里滚落。
她就说厉景煜为什么突然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十多年没了消息。原来那个人已经死了,死在十年前,可这十年,厉家依旧有人照顾她,吃穿用度从不少她,她依旧住在高级病房。
厉妍看着她那副样子就觉得自己可笑,自己跟个已经瘫痪的蠢女人说什么,她骂了她,她哥也回不来。
厉妍看着手里那封信,抬手就扔到床上:“这是我哥给你的信,让我在你死之前再给你。你自己看吧。”
厉妍做完这件事,起身就走了出去。医院的人说尹芊芊就这几天了,终于,她哥也不用在黄泉里苦等了。
尹芊芊脸上已经全是泪痕,她急促的呼吸着氧气想去拿那封信,可怎么都抬不起手,胸口难受得下一秒就要断气。生命仪已经叫了起来,医生护士都在往里面冲。
尹芊芊最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一把抓住那封信。
她抬眼去看那信上的字,熟悉的字体映在她眼底,最后他留给她只有一句话:“尹芊芊,我们复婚好不好?”
滴……生命仪终止。
尹芊芊最后想,厉景煜争了抢了她一辈子,到死只懦弱了这一次,偏偏也只有这一次,她愿意说好。
脑袋仿佛重如千斤。
尹芊芊有意识的时候觉得全身都很冷,一阵阵凉风争相恐后地朝她衣服里灌,她打了个寒颤。
她艰难地动了下腿,好疼,她愣了下,自己已经十五年没感觉到腿的存在了。
“尹芊芊!你个没脸没皮的,还不给我滚回来!”就在尹芊芊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尖锐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尹芊芊猛然打了个激灵,惊恐地翻身跳起,一脚没注意差点直接滑下去。
她后怕地往下看了眼,下面是被月光照亮的冰凉河水,忘川河?
“尹芊芊!”啪地一巴掌打了过来。
尹芊芊被打懵了,脑子里晕眩了半天,她才惊恐地朝眼前的人看去,“妈?爸!”眼前站着的赫然是她爸妈,身后还有以前在乡下的几个邻居,所有人手里都拿着火把。
“尹芊芊,谁教你偷东西的!”夏晓霞哭喊着一巴掌拍过去。
这巴掌打在尹芊芊肩膀上,尹芊芊有点懵了。
她爸妈不是已经早就死了吗。
“芊芊,你告诉爸,吴叔家里那一地的橙子到底是不是你弄的!”
什么偷东西,什么橙子……尹芊芊迷糊之中猛然瞪大眼睛,只感觉到一阵凉气从脚底冒到了后脑勺。
“爸……现在是……是几几年?”
“你又在发什么疯!”
“是不是90年!”尹芊芊一把抓住尹军的手。
尹军刚刚火发完了,现在看到尹芊芊脸色苍白,心里顿时就有点软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啊,芊芊,要是是你干的,咱们给吴叔道歉赔钱,不是你干的,你就说出来!”
真的是90年……她重生了!
尹芊芊又想哭又想笑,1990年,她十八岁,厉家才刚刚到尹家说了亲,爸妈还没同意下来,她还没干出拾掇周皓辰私奔的荒唐事,她也还没被学校开除……后来的一切都还没发生。
她回来了,她看着爸妈的脸,瞬间红透了眼眶。
“芊芊?怎么了,你告诉爸,你是不是受委屈了。”尹军担心地看着她。
尹芊芊吸了吸鼻子,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不是……我,爸!妈!”她冲过去一把抱住他们。上辈子因为她的任性,他们几乎跟她断绝了关系,到死都不肯再认她这个女儿。
他们葬礼还是厉景煜一手操办的。她当时想回去磕个头,她弟弟直接拿扫把将她赶了出来。
说尹家没有她这个人。
她当时埋怨过弟弟的狠心,可直到她被周皓辰撞到瘫痪,她才知道谁才是对她最好的人。
夏晓霞跟尹军都吓到了,他们家闺女什么时候这样扑到他们怀里大哭过。
夏晓霞刚刚还很硬气,这会顿时就没了脾气:“芊芊,芊芊你说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周皓辰!”
“夏晓霞,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们家皓辰可一直在家好好写作业呢!自己女儿是小偷,还想把脏水往我儿子身上泼?当我张玲是吃素的啊!”跟在人群里的张玲听到夏晓霞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尹军听到有人诋毁尹芊芊,立马就来了脾气,他早看周家那儿子不顺眼了,考不上大学就算了,还每天跑来找他们家芊芊,自从芊芊跟他玩在一起,整个人都变了!尹军大吼道:“今天下午就是周皓辰叫我们家芊芊出去的!”
张玲蛮横地抱起手,嘲讽的冷笑一声:“哟,那我儿子叫你女儿出去,你女儿就出去?芊芊这么听话呢,平时也没见她这么听你们的话啊。”
张玲长了一双倒三角眼,看人的时候又凶又刻薄,说话的时候嘴上又不饶人,这乡里乡亲的都不敢惹她。
她这话一出,瞬间就把夏晓霞跟尹军要说的话给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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