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淡淡的桂花香在无量山萦绕。
夜宁静安详得让人的嘴角禁不住微微翘起,此时一轮明月已经在高空悬挂着,温柔地洒下点点清辉,给大地蒙上了一层朦胧轻纱。
我蹑手蹑脚地潜到大师兄窗台下,屏住气息,因紧张手心微微冒汗,此时他寝室的窗口刚好打开,一盏在风中摇曳的灯火伴着朦胧的月光,让夜变得更加柔美和谐,我耐心地潜伏着,直到万籁俱静,直到灯火熄灭,只余下淡淡的月色,我才像一只猫那样爬进去,不发出一丝声响。
我的轻功可以说学得炉火纯青,连严格得我以为已经不会笑的师傅,也禁不住微微点头,眼露赞赏。
斑驳的树影,让地面如铺着一幅水墨画,更添雅致,我踮起脚走到他的床边,月色下,他银色的面具发出柔和的光芒,看样子他已经熟睡,但我的心还是抑制不住砰砰直跳,我伸出手去想一把将他的面具揭开,动作迅猛而果断,眼看就快成功,在我手碰到面具的瞬间,他迅猛地伸手出来,将我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大力得让我的手生疼。
小丫头,找死。他呼的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揪住我的衣领,二话不说,直接将我从窗户扔了下去,毫不留情,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如果扔的不是我,我一定会拍掌称快。
我痛得喊爹喊娘,但爹娘的呼天抢地的声音我没有听到,身后二师姐的嘲笑声却烦人地响起。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呢?结果还不是被人当死猪一样扔出来?你还是好好地挑你的水吧。师姐的话让我愤恨,让我不甘,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我发誓终有一天,我要亲手揭开大师兄的银色面具,让他暴露在阳光底下,暴晒几天。
这里是无量山,师傅自称是闻名天下,让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天狼老人,结果我唯一一次下山,就得意地当着众人面,亮起我师傅的头衔,我昂着头,满以为地下会立刻跪倒一群人,但结果他们面面相觑,然后哈哈大笑,无比蔑视地问天狼老人是何方宵小?
是不是他们太年轻,还没有领略到师傅当年的风姿?结果老嫩中青,我都问了个遍,依然没有人听过什么天狼老人,我的汗水沿着额头滴了下来,人也矮了半截,师傅他老人家这个牛吹得也太大了,说话都没点谱?
从此他在我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就此没落,我也再也没脸趾高气扬地跟人说我的师傅是天狼老人。
而大师兄在我心目中是一个神秘又让人害怕的人物,他的武功出神入化,轻功更是让我望尘莫及,我和师姐两个合攻都动不了他分毫,他的话不多,但句句经典。
他不是经常在山上,他不用挑水砍柴,也不用淘米煮饭,师傅他老人家也从来不肯干,说如果要他干这些烦人的活,他说如果都要他干,他收那么多徒弟干什么?师姐说她拜师门比我早半刻钟,所以一定要我将这些重活全包揽了。
一个个都想倚老卖老,我可没那么笨,休想欺负得了我?我砍柴了就要她挑水,她淘米了我就会乖乖地去煮饭,多年合作无间,但这几年大家都厌倦了,都恨不得什么都不用干,整天疯玩,结果就打赌,谁能揭开大师兄的面具,谁以后就可以翘起二郎腿,什么都不用干,从此我的人生就有了目标。
当二师姐灰溜溜地从大师兄的房间走出来,我就耻笑了她一晚,嘲弄了她一夜,如今我也是出师不利,估计今晚回到房中她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讨厌与她同一个房间,大师兄不但不用做重活,还有自己的寝室,这让我妒忌,并且他可以自由上下山,师傅总是说有重要任务交代他去完成,但为什么这种事情就轮不到我的头上?他有时一下山就半年,有时才回来一个月又不见踪影了,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小的时候,听说他回来,我就会拿着烧得正旺的柴火去迎接他,我的脸在厨房中熏得黑黑的,像一个夜叉拿着火把冲他而去,我就要告诉他,我在这里的生活是多么凄惨,希望他良心发现,留下来减轻一下我的负担。
他远远看见我拿着柴火冲他而来,就转头对师傅说:师傅,你又从哪里又捡了一个回来?下次捡一个好点的好不好?这个夜叉太吓人。
师傅不说话,但已经布满皱纹的脸狠狠抽搐了几下,我知道他就是想笑。
虽然气他嘴巴歹毒,但他每次回来我还是一支箭地冲过去,师傅说我的轻功是这样练成的。
大师兄像拔竹节一样,一年比一年高,他欣长的身躯,那飘飘白衣,让我看得痴了,只是不知道面具下的脸孔是多么的丑陋,要不怎么多年不肯揭开见人?
怎么还是没长大?年年岁岁都是这个身骨子。他瞥了我一眼,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就跟着师傅走了,将我晾在一旁,我每次都对自己发誓,下一次他回来我绝对不出来等他。
但时间会让人忘记誓言,下一次他回来我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师姐说没有见过我那么没骨气的人,师傅对我说轻功有进步,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而我就暗骂自己怎么不把脸弄得再黑一点,而他依然是带着他那神憎鬼厌的银色面具,斜着眼睛瞥了我一眼说:这次没上次快!
我这速度还叫慢?我正想反唇相讥,他又无奈地摇摇头说:我怎么感觉你越长越矮,这身骨子一点肉都没有,唉他那叹息声真让人愤恨,我这身骨子犯着他了?
这次我决定了,下次绝对不来这里等他对我冷嘲热讽,不就是瘦了一点吗?他又不是我爹娘,又不是我未来夫君?他唉声叹气干什么?我心中将他骂了无数次。
我气呼呼地继续回去煮饭,真恨不得在他的饭菜下下泻药,同时我也特别鄙视自己,明明那么恨他,还要冲锋陷阵般出去迎接他,真是没骨气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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