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腊月二十九。
晗带着年味的风卷着飞雪,肆意掠过枯枝。
【明天除夕,记得买识洲喜欢吃的菜。】
江千宁一笔一划地在便利签下,刚放下笔,紧闭的大门被推开。
陈寄白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扬起个笑脸迎接:“你回来……”
当看见那张冷峻如霜的脸时,江千宁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江千宁,是你自己提的离婚,结果来跟我玩这些无耻的把戏!”
陈寄白将覆着雪的外套一扔,冰冷的嗓音如雷响彻整个客厅。
听见“离婚”的字眼,江千宁脸色一白:“我没有……”
面对她的否定,陈寄白冷笑质问:“我在离婚处等你了三个小时,可你在哪儿?”
闻言,江千宁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
她在哪儿?
她在家,按照昨天记在便利签上的话洗衣服、买菜、做饭……
一丝茫然从江千宁眼中转瞬即逝,她只能给出一如既往的回答:“抱歉,我忘了……”
又忘了。
陈寄白紧蹙着眉,目光中满是不悦。
结婚七年,她口中最多的字眼就是“忘了”。
若不是商业联姻,他根本不会娶这么一个女人。
看到男人眼中的嫌恶,江千宁忍着心痛扯开嘴角:“明天吧,我会记住的。”
挽救似的话却惹来陈寄白一句嘲弄:“别告诉我,你连除夕放假的事也忘了。”
对她,他已经没了耐心。
陈寄白解下领带,正要去洗澡,却见水像溪流似的淌处浴室。
他神色一沉,大步跨过去。
只见浴缸中的水满了出来,整个浴室几乎都快被淹了。
陈寄白想关上,可水龙头偏偏这时候坏了。
等他拧好,全身都已经湿透。
江千宁自知又犯了错,慌忙拿来条毛巾要帮陈寄白擦,却被他一把推开。
她踉跄了几步,眸光无措:“对不起,我明天就让人过来修理。”
“我看你先去医院修理一下你的脑子才最好。”
陈寄白睨着她,毫不掩饰地流露着对她的烦厌和讽刺。
尖锐的话语像刀子刺进江千宁的胸口,痛的她呼吸困难。
整整七年,他们之间没有一秒夫妻间该有的温情。
因为陈寄白不爱她,她更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
“嘭”的一声,浴室门被关上。
江千宁站在原地,孤寂悄无声息地爬上她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耳畔突然响起闺蜜唐可那句话:“你这和守寡有什么区别?”
十几分钟后,穿着浴袍的陈寄白走了出来。
“我给你炖了排骨汤,你喝……”
江千宁话还没说完,他看都不看一眼就上了楼。
环顾着空荡的客厅,江千宁眼尾泛红,翻涌的哀戚一点点淹没着她。
忽然,针扎般的刺痛席卷大脑,疼的她脸色一白。
她喘着沉重的呼吸,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药生生吞下。
等痛苦褪去,江千宁无力瘫坐在地毯上,眼角泛着晶莹。
这时,她才看见药瓶上贴着一张自己写的便利签。
“今天是我确诊脑癌的第二十八天,也是我和顾先生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时间落款是:腊月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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