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初冬的天,风便已带了些许凛冽,拍在门窗上,啪啪作响。
信王府内,明秀坐在床边,看着忙着收拾细软的温嬷嬷,开口问到,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温嬷嬷折返回来,点头应道。
更衣。明秀点头。
世子妃,真要这般离开?温嬷嬷担忧的看着明秀问,会不会动静太大?
当年,我八抬大轿从正门入的信王府,如今断没有走侧门的道理。明秀抬眸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语气果决,全华京的人都知道,我为了萧彧呈,不择手段,费尽心机,如今,我不要他了,自然也得光明正大,昭告天下。
片刻,明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坐上软轿,带着一抬又一抬的箱笼,穿游廊,出二门,直通前院大门。
这阵仗,如同水落油锅,王府上下瞬间沸腾。
信王妃柳华韵闻讯赶来,身边还跟着她嫡亲的侄女柳赋霜。
柳赋霜是柳华韵大兄的嫡女,年幼失母被接进京,从小在王府长大,一心想嫁给世子萧彧呈,结果,四年前却被明秀横插一杠占了世子妃之位,这些年来,她明面暗里没少捅明秀刀子。
姐姐这是要回娘家吗?柳赋霜抢先开口,一脸担忧拉着明秀的衣袖,孩子没了,姐姐心中悲痛,但也不能因此责怪呈表哥呀。
你不是早就盼着我让出世子妃的位置吗?今日,如你所愿。明秀看向柳赋霜,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这是要和离?!柳赋霜顿时愣住,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侧头看向身边的嬷嬷,得到确认后不由瞪大了眼睛。
对,我要休了他。
姐姐,怎么可以这般对待呈表哥?她的声音温婉轻柔,说出来的话却直扎人心,当年是你使了手段才能嫁入王府,又使手段怀了那双野种,呈表哥也没有休你,如今孩子没了,是老天有眼,见不得你这下作手段,你凭什么闹
啪!
明秀忽然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的甩在柳赋霜的脸上。
这一下,力道很大,柳赋霜被打得踉跄了几步才站稳,白晳的脸上瞬间浮现了红红的五指印,她后知后觉的捂住火辣辣的脸,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向明秀:你敢打我?!
你一个未出阁的表姑娘,如此口无遮拦,传了出去,毁的可是信王府的名誉。明秀吹了吹手心,语气云淡风轻,我身为世子妃,你的表嫂,代为管教一下表妹你,有问题吗?
柳赋霜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明秀。
这女人自打进了王府,四年来,逆来顺受,俯小做低,今天怎么这么大的气性?撞了邪了?
都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要好好做个人。明秀抬手理了理柳赋霜的衣襟,人,要知分寸,懂廉耻,可记住了?
我说错什么了?!呈表哥那么讨厌你,怎么可能和你生孩子?你那孩子就是野种!死了活该!
柳赋霜气得脸都白了,她恨不得扑上去撕碎这贱女人,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又莫名的有些怵这样的明秀,只得捂住双颊,躲在柳华韵身后怒吼。
要我说,孩子就是被你自己给害死的!是你怕被野种拖累,故意让孩子夜里着凉,他们才会感染风寒高烧不退致死对,就是这样,你这蛇蝎心肠的毒妇,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居然
霜儿。
自家侄女被打,柳华韵怒从心起,偏偏明秀一字一句皆是道理,让她挑不出错,只是,耳听得柳赋霜越说越难听,她才开口阻止,眼神淡漠的望着明秀开口,世子妃这是想好了?
这是我替世子写的放妻书,烦请王妃转交。明秀无视了柳华韵姑侄两眼中的怨毒,从袖兜里取出一封信,从此,一别两宽。
话音落,她指尖一弹,信便轻飘飘的飞了出去,滑落在了地上。
柳华韵看着明秀这举动,气得脸都白了。
旁边的嬷嬷见状,机灵的小跑上前,捡回那封信,双手奉给柳华韵。
信上的内容都是明秀仿着萧彧呈的语气写的,没说什么过份的话,甚至可以说,措词很谨慎宽容。
柳华韵看罢,便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抬头看向明秀冷冷的说道,踏出这个门,再无回头路,你莫要后悔!
决不后悔。明秀说得斩钉截铁。
这些年,为了萧彧呈,她甘愿收敛浑身的刺,尽心尽责的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妇,面对王妃和府中人的刁难,从没多说半个字,可结果呢?
千忍万顺,到头来,差点儿一尸三命。
如今,为了孩子,她不愿,也不能再忍了!
你想走,我们也拦不住,毕竟,能留得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不过,你不能这么走。这个结果是柳华韵一直盼望的,可,此时此刻,看到这样放肆的明秀,她心里却说不出的恼怒。
王妃想让我如何走?明秀似笑非笑的看着装模作样的柳华韵。
萧彧呈是信王原配留下的嫡长子,打从出生就被皇帝赐了世子之位,柳华韵动不了他也抢不了他的世子之位,便想着把侄女配与他,姑侄联手一统王府。
说什么为萧彧呈出头,其实,不过是想替柳赋霜报巴掌之仇罢了。
世子妃不,应该是明姑娘,今日明姑娘既要与王府断得这般干净,想来也不想在这财物上不清不楚不是?柳华韵身边的牛嬷嬷笑了起来,声音略有些尖锐的开口。
王妃不会是看上我的嫁妆了吧?明秀没理会牛嬷嬷,而是看向柳华韵,慢悠悠的开口。
谁稀罕你的嫁妆!不过,属于王府的东西,一针一线你都不能带走。事到如今,柳华韵也不用再维持温婉慈和的嘴脸。
这样啊。明秀忽然笑了起来,侧头看向温嬷嬷,嬷嬷,打开所有箱子,对照嫁妆单子,一样一样的点,是我们的,一件不能少,不是我们的,一样也不要。
温嬷嬷闻言,眼中一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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