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来嫁。」
男人神情松懈下来,冲身旁的少女道:「漫漫,别哭了,玉柳说她替你嫁。」
他甚至都没看我一眼。
我忽然想笑。
这个男人叫沈桐文,是我的主人,当朝敬安王。
我是他的暗卫,有点特殊,会跟他发生关系的那一种。
他身边泪水涟涟的红衣少女,是他妹妹沈漫漫。
当初南州水患,我爹娘为了两碗米粥把我卖到敬安王府。
我跪在院子里时,年少的沈桐文刚好穿过长长的走廊,在我面前站定。
他微微抬起下巴,冲一旁恭敬弯腰的管家道:「这个丫头,我要了。」
那会儿沈桐文才十四岁,世家公子们情窦初开的年纪。
我面黄肌瘦,身上也脏兮兮的。
他竟然能透过我蓬乱的头发,发觉我有一张与他妹妹沈漫漫三分相似的脸。
实在是目光锐利。
或者爱入骨髓了吧。
沈桐文对我,又很好,又不太好。
好的是他教我武艺,给我吃穿,把我养得与娇生惯养的沈漫漫愈发相似。
不好的是他拿我做他最见不得光的一把刀,令我的手上染了数不清的鲜血,又常在夜里入我床帐,与我欢好了无数次。
每次睡到半夜,被他粗暴的挑弄惊醒时,我就知道,沈漫漫又跟他闹脾气了。
沈漫漫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但有兄妹之名。
他爱沈漫漫爱得不像话,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倒是在床榻上对我发狠,掐着我的下巴轻蔑道:
「如果不是你与漫漫有几分相像,你这条贱命早没了。」
我没说话。
他的眼神忽然又和软下来,轻声道:
「玉柳,你安分守己,不要肖想不该你想的东西,我会好好待你。」
我觉得这人多多少少脑子有点问题。
后来我和这兄妹二人的关系,就形成了一种诡异而稳定的循环。
沈漫漫跟沈桐文闹脾气,沈桐文就来找我,折磨我。
沈漫漫气不过,跑来讽刺我,我怼回去,她就找沈桐文告状。
沈桐文斥责我,处罚我,完了回去哄人,好不容易哄好,没几天又闹。
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我他娘的不想干了,我想从这个循环里跳出去。
正好这时候,皇上下旨,给沈漫漫和当朝丞相严玄亭赐婚。
据说严玄亭身有恶疾,活不过三十岁,且心狠手毒,性取向还有点问题。
所以,沈漫漫哭着闹着,不愿意嫁给他。
不要紧,我愿意啊。
总之,我就这样顶替沈漫漫换上嫁衣,坐进了迎亲的轿子里。
沈漫漫一下就不哭了,她看着我,目光冷冷的,又有一点畅快。
「玉柳。」她擦干眼泪,走过来,将一枚玉钏塞到我手里,低声道,「你且好好地去吧,这就是你的宿命。哥哥他,以后就归我了。」
说完,她又略略抬高了声音,温柔道:
「谢谢你,玉柳……你的大恩大德,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我觉得吧,这两人不愧是兄妹俩。
脑子是一脉相承的,不太好。
我戴上沉甸甸的凤冠,又盖上盖头,坐进轿子里,一路摇摇晃晃地进了丞相府。
其实我心里还挺高兴的。
这是我第一次穿红衣,想不到就是嫁衣了。
衣裳是按沈漫漫的尺寸来做的,我穿稍微大了点,不过不要紧。
之前,因为沈漫漫爱穿红衣,所以沈桐文就不许我穿。
再加上我的暗卫身份,我能穿的,几乎只有黑色。
因为丞相大人病弱,一系列拜天地敬宾客的仪式都免了,直接送入洞房。
我坐在烛火跳动的房间里,没一会儿,听到门开了,接着脚步声渐渐近了,停在床前,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挑起盖头。
我下意识抬起脸,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笑着对我说:「你不是沈漫漫啊。」
他实在有一张极好看的脸,眉毛淡黑,下面是一双明澈而沉静的眼睛,嘴唇微微勾着,没什么血色。
这张脸的颜色淡了些,可却像笼着一层江南细蒙蒙的烟雨,反而衬得气质矜贵清华起来。
「我的确不是。」我坦然地点了点头,小腿搭着脚踝一勾一勾的,眯起眼睛望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沈漫漫。」他说,「她没你好看。」
这句话,我受用至极。
当即仰着头,冲他很灿烂地笑:「沈漫漫听说了一些有关你的传闻,不愿意嫁过来,我就替了她。」
他点了点头,很冷静地问我:「你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吗?」
「知道,但我武艺比较高强,打得过我的人,可能不太多。」
他终于笑了,笑起来时眼睛向下弯,嘴唇微微有了点血色,看上去非常漂亮。
他笑着,忽然侧过头去咳嗽了两声,又转回来对我说:「没关系,我娶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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