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海听着声音,心脏紧紧地跳了两下,与墨允交递眼神,墨允也是一脸诧异。
福禄海不知陛下为何突然召见,心脏紧紧地悬了上去,“吱呀”一声,抱着赴死之心,推门而入了。
宫殿光芒幽微,仅点了几根不起眼的红烛。
福禄海脚步轻缓,走到龙塌不远之际,隐约看到男人秀挺消瘦的躯体,长发逶迤,他恭敬地道:“陛下。”
帷幔之中的男人墨发垂落,他面色病白,一身龙纹薄衫湿透了整个后背,那俊美阴翳的脸庞未有波澜。
福禄海心如擂鼓,却也不敢发一言,只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心中更为紧张了。
空气凝滞半响,一道沉寂沙哑的男声道出:“魏……魏姝呢?”
福禄海倒是完全没想到,陛下竟然还会提及魏姝,怔了又怔,如实回答道:“魏贵人已经被贬去寒昭宫两日了。”
“寒昭宫……”男人细细捻络着三个字,声音像是含了一口血一般,又沙又艰难。
长睫轻颤,那双墨黑色的瞳珠神情复杂无比。
就当福禄海以为陛下要复宠,又或者继续怒责魏姝之时,便听见里头一阵声音而道:“知道了,下去吧。”
福禄海诧异极了,但也如释重负,道了一句“是”便出去了。
此刻,殿中死寂。
谢慕那眼神变得分外讳莫,双眼一闭,便是那刀光剑影的场景。
他犹记得血光冲天,四处悲歌。
不过那都是前世了……
谢慕当了一生的皇帝,从他十岁便少年继位,到他三十岁时被谋朝篡位,一生花团锦簇,结果到了最后发现都是谎言。
那些朝臣贪生怕死,嘴上忠义说得头头是道,最后竟将他推入敌人之手,为保齐性命。
而那群嫔妃们,昔日情深往已,却是连一点真心都没有。
直到死得那一刻,他人生便像是走马观花一般。
回顾一生,他才从记忆中想起了一个人。
魏姝。
那个唯一真心对待过他的人。
虽然他对于她,只有利用与掌控,但到最后他能想起是真心实意爱过他的,只有魏姝一人。
他虽心里不喜她的性子,但这几日每每梦魇前世场景,好像只有想到她才能心安一点。
谢慕想起了那张骄横无礼的脸,终于从床榻起了身,声音如含血,“朕要见她。”
……
将木炭拖回殿中之后,玉环百思不得其解,这灶炭怎么能用?但碍于娘娘说能用,便怀揣这好奇心思,等待魏姝的动作。
魏姝道:“先将这炭火烧燃。”
玉环啊声,但又回过神,道:“是。”
玉环怕醺着魏姝,便将这木炭盆拿出去烧,不过片刻点燃之后,那呛人的浓烟伴随这冬风滚滚流动,呛得玉环直咳嗽,眼泪飞溅。
“不行,这炭哪能用。”玉环正要进屋说这事,结果看见魏姝自己拿着扫帚将那软塌下烧火口打扫干净。
“娘娘!您贵为千金之躯,怎么能自己动手?”
魏姝被玉环声音吓了一跳,“无碍,如今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不能凡事都劳烦你了。”
玉环感动之余又心疼至极。
魏姝拍去手掌里的灰,道:“把这烧好的炭火放进去去,这样冬天就不用怕冷了。”
玉环道:“娘娘,这可是下人住得地方,您贵为千金之躯,怎么能住这种地方?”
魏姝指了指那软塌,“可是只有这里有炕。”
玉环哽住,一时凝语。
这冷宫本不就像外面的宫殿设施齐全,这炕恐怕还是曾经在这里住过的宫女太监,受不了冬日的寒冷,而私自建得。
将炭火放好之后,果然那浓烟就传不出来了。魏姝摸了摸炕上的温度,已经开始慢慢起热了,她道:“今天你同我一起睡。”
玉环睁大了眼睛,“不不不,娘娘您贵为千金之躯,奴婢怎能配与你共寝?”
“难道你想被冷死?”
玉环再次哽住。
不知道为何,自从娘娘被贬黜之后,人变得十分随和,往昔那骄横跋扈的模样,竟也未见半分。
如果是换做以前,恐怕早就寻死觅活了。
玉环不知是该庆幸魏姝的变化,还是心疼。
魏姝正想要说些什么,只听见门外一阵踏雪之声,脚步十分匆忙。
玉环也警惕地支起细脖,往窗外看去。
主仆二人互相递过眼神,颇为警惕。
玉环:“娘娘,奴婢出去看看。”
魏姝点了点头,“你注意安全。”
玉环轻嗯一声,随即走出了这木屋。魏姝小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可是风声过重,她完全听不见任何动静。
就当魏姝忐忑之时,玉环惊喜地进屋将房门推开,道:“娘娘,陛下来了!”
短短六个字让魏姝整个人都怔愣住了,玉环则是笑道:“娘娘,陛下要见您!定然是陛下想通了,又原谅你了!”
魏姝完全没想到男主来得这么快,毕竟原书里可是过了整整三个月才恢复这恶毒女配的荣宠的。
她记得书中可是从来没提过男主来见原主这一茬啊?
魏姝虽心中好奇,但也算平静,淡道:“知道了。”
玉环见魏姝没有任何表情,顿时心里笑乐了,娘娘还在这装,恐怕早已欣喜若狂了吧。
“娘娘快去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说完这话,连忙带着魏姝走。魏姝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可不像原主,一心一意地爱着男主,还为他争风吃醋。
她都想好了,想办法留在冷宫,等待男主彻底将她遗忘了,她再借机偷跑出宫,远离是是非非,当一条咸鱼。
正当魏姝走进寒昭宫的正殿,风声细微,珠帘清撞。
此刻宫外守着不少人,而里头却格外得安静。
魏姝隐约看见那珠帘下欣长俊挺的背影,肩膀宽阔,虽视线朦朦胧胧,但还别说,光看这后脑勺就能看出是个漂亮得主儿。
这个估计就是皇帝了。
魏姝学着古装剧行礼,“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然,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声音,“魏贵人才三日不见朕,便是连朕的背影也认不出了?”
魏姝心惊一跳,回过头便看见一道身影逆着光而来,身材高瘦如松,眉眼若霜雪般清冷,薄唇苍白如纸,颇有几分病态。
魏姝惊了又惊,连忙回看屋内一眼,只见那人转过身来,她这才发现是个太监。
谢慕的脸色更为难看。
她居然把太监认成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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