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山墓园。
狂风在夜色中怒号着,跟倾泻如注的暴雨交相呼应,似是在为墓碑前的那个女人哀泣悲鸣。
顾轻然面色惨白,浑身早已被淋得湿透。
“跪下!”
她一动不动,只是看着身旁笼罩在黑伞下的高大男人,斩钉截铁道:“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跪。”
沈知行愤而冷笑,“你杀了我弟弟,在他墓前还死不悔改,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竟能这么恶毒!”
“我说过,我那只是正当防卫!”
从事发到现在,顾轻然已经解释了一万遍。
她没有杀沈知遇,反而她差点被沈知遇侵犯!可是沈知行不信她,他早已认定她歹毒又下作,她再声泪俱下又有什么用?
那天可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怎么会去害他的弟弟?!
沈知行彻底被激怒,上前狠狠钳住她的下巴,语气森冷:“顾轻然,你害死知遇不够,还要弄脏他的名声?他一心一意爱着顾媛,甚至都到了求婚的地步,他怎么会突然跑去侵犯你,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卑鄙的人!”
顾轻然被“顾媛”二字刺痛,再不能忍,也对着吼了回去:“那你呢!明知你弟弟爱她,你不还是和她搞到了一起?你又比我高尚多少?!”
啪!
顾轻然被暴怒的男人一巴掌扇偏了头,脸颊立刻浮起了狰狞的指印。
那力道痛得顾轻然几乎掉下泪来。
“沈知行……”
她叫他:“你这么恨我,不如掐死我,给你弟弟报仇。”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子倔强。
男人眼眸微颤,随即嫌恶般地收回了手。
他盯着顾轻然,开口的嗓音凉薄至极:“一命换一命,对你来说,未免太过解脱。”
说完,沈知行似是全然失去耐心,只微微偏头,后方的保镖就领命上前,一左一右强行把顾轻然按到了地上!
寒冷又潮湿的大理石撞得她膝盖欲裂,顾轻然隔着雨帘颓唐地看向男人:“沈知行,你会后悔的……”
男人幽深的眸子染上一分嘲讽冷意。
后悔?他怎么可能后悔。
保镖见状,继续强压住顾轻然的头,一下又一下地磕在墓碑前,磕得她头破血流。
沈知行幽幽道:“顾轻然,这话应该我说——如果你不想后悔,就不要再妄图违逆我。你外婆的病,可还有得治呢。”
话一出口,他看到顾轻然盯着他的视线一点点染上恨和怕,逐渐疯狂。就像在看什么穷凶恶极的凶兽!
过去那么多年,他和她在一起的所有回忆都美好得像渲染了一层柔光滤镜。从国外到国内,从相识到求婚,他救她于危难,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他沈知行自认不是一个花心的人,单膝跪地的那一刻起,他是真的认定了要她做自己一生唯一的妻子。
可是这个表里不一,心如蛇蝎的女人,竟然在他们的新婚夜把他的亲弟弟推下了楼梯,直到咽气都仍死不瞑目!
湮没地板花纹的鲜血刺痛的他的双眼,那是他找了八年的弟弟,他这一生最亏欠、最想弥补的弟弟!
而顾轻然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有脸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仿佛在提醒他,是他自己识人不清引狼入室,是他被情爱冲昏了头脑……
真是该死!
沈知行俊脸蓦的沉了下去,一把将顾轻然拽了起来,狠狠塞进了一旁的黑色添越里,重重摔上了车门。
顾轻然脑袋撞到了车窗上,然而她来不及痛呼,手腕已经被束缚,身上凉意传来。
“不,沈知行,你放开我……”
顾轻然不想在这种地方跟他做这种事情,她觉得恶心,手不停的推搡着沈知行,而她的挣扎,在他的力气下,不过尔尔。
沈知行听着女人的抗拒,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
“放开你?你害死了我弟弟,我还愿意碰你,你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说罢,他不耐再等待,死死制住身下的女人,将顾轻然的哽咽和叫喊尽数封了回去。
……
车内的温暖渐渐降了下来,顾轻然空洞的眼神盯着窗外,沈知行皱起眉刚要说话,手机却突然响起。
顾轻然回了魂,视线跟着他掏出的手机移动,直到看见来电显示上“顾媛”两个字,竟仿佛疯了般扑上去:“不许接!沈知行,我不许你和顾媛在一起!”
沈知行愤怒地将她摔到一边:“你也配命令我?你算什么东西?”
他拉开车门,冷冷道:“真倒胃口……滚下去。”
顾轻然靠着门边呆愣不动,男人顺势一推,她又跌落回冰冷的雨中,亲眼看着他接通了电话。
嗓音温润,“等久了吧,处理了点杂事,一会就到。”
豪车绝尘而去,四周渺无人烟,只剩一个残破不堪的顾轻然被扔在原地,像是什么低贱卑微的垃圾。
她转头看到墓碑上沈知遇的照片,眼泪掉了下来。
事已至此,她都不知该恨谁……
她以为他们的爱情今生刻骨铭心,可谁知竟然连信任都岌岌可危,出了事,他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沈知行真的爱过她吗?
如果爱过,他怎么会一个字都不听她解释,怎么会跟顾媛搞到一起?他明明知道顾媛是她这辈子最恨的人,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沈知行,你可真狠啊!
杀人,诛心……
顾轻然哭着哭着,笑了,笑的悲凉,外婆的命还是他救的……
他说得对,她没有资格对他说“不”。
行尸走肉般走下山,她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因为淋雨而发起烧,以前每次生病,沈知行都会把她照顾得很好……可是现在,没有谁会再心疼她了。
身旁突然传来刹车声,顾轻然躲闪不及跌倒在地,被急转的车轮溅了一身脏水。
车窗缓缓落下,她在看清那男人的模样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脸色刹那间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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