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她在灯内黯淡不少,关进引魂灯的刹那眼尖撇到了门口的容景,展开笑颜如花。
未等张口,我手指一动,将她收进灯内。
容景站在门口,目光锁在那震动强烈的灯身上,脸色变了一瞬。
我倚在榻上,将他这副神情尽收眼底,轻轻叹道,「心疼了?」
容景收回目光,眉头却没舒展。
他抬头盯我,「你要如何?」
「别急,来坐啊。」
我拍了拍身旁座位,朝他一笑。
容景颔首,并未入座,却是直直盯着我看,半响他低声道,「容桃,你在恨我吗?」
「恨?」我咬着这字眼,笑出声,「容景,十二年了。」
我手指轻轻划过他的下颚,凑近轻声道,「你还是这般模样。」
「这几日你可满意,还要如何,才能放出骨姬?」
「好说啊,一换一,你肯是不肯。」
「若你允诺,我无异议。」
我收了笑意,「你可想好,在我身侧,是什么结果。」
「是。」
他答得极快,甚至眉头都未皱起。
我摸着手下震动极大的灯柄,盯他半响,缓缓扯出丝笑意,「还真是天真。」
容景眉头微皱。
我起身缓缓盯着窗外,「听闻有种法子,能让人起死回生。」
「若能寻到,我可以考虑考虑,还回你的骨姬呢?」
没了容景,整日乐趣便在骨姬身上。
骨姬被折磨得香消玉殒,却依旧笑得令人生厌。
头顶一片阴影落下,抬头对上鬼戚目光,我下意识攥紧手中灯柄。
鬼戚眸光在她身上浅浅扫过。
这次我看得清楚。
鬼戚看向骨姬的神色,带着令人难懂的情绪。
我心没由来地一跳。
「随我来。」
我封了灯,随他去了正殿。
他提笔,我研磨。
我垂眼看着鬼戚画出了一幅风水图。
他作画一向好看,只是从未画过人。
恍惚中,记起一人。
思绪飘远,我回过神,抬头撞见鬼戚怪异的目光。
鬼戚收了目光,「你平日很少出神。」
「许是主子画得太美。」
「是吗?」
鬼戚不置可否,搁了笔后才抬眼问道,「容景近几日未来。」
「是。」
「因何?」
「不知。」
「骨姬在你手中有段时日了。」
我动作一怔。
「想好如何处置了吗。」
「骨姬的命没能取,我心中有憾,如今落我手中……」
我抬头望他,勾唇笑道,「主子,你说如何处置好呢。」
鬼戚完成画,吹干笔墨后,语气轻缓问道,「你试探我?」
「不敢。」
「只是好奇,主子为何帮她。」
我抬头仔细盯着鬼戚,打算从这中摸索出什么情绪来。
但鬼戚面色不变,微微俯身下来。
「帮她?」鬼戚叹道,「鬼桃,我从始至终,都只会帮你啊。」
「骨姬这事,我来帮你?」
我移开目光,「这事,我想自己解决。」
「如何解决?继续让容景端茶递水?」
鬼戚发出一道嗤笑,「我留下你,不是看你这般模样的。」
「鬼桃,你该不会还在想,容景被蒙在鼓里吧?」
我指尖一凉,一时间也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
「主子的嘴,偶尔也可以善良一点吧?」
鬼戚难得轻笑出声,「我来推你一把。」
我预料到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骨姬生前的桃面。」鬼戚一甩手,丢来一枚通体艳红玉环,「你今日带回来。」
红环冰凉异常,是可随意通往人间的宝物。
我踏出鬼界寻了容景。
许多年没回到这里,变化不大。
骨姬房间整洁干净,是时常有人来打扫的。
我不能停留太久,这里正气太足,即便有鬼戚红环在手,也撑不了多久。
我径直去了正殿,开门见山。
「骨扇桃面,在你手中。」
「容桃……?」
容景没料到我会来这,开口便哑了嗓音。
几日未见,他看起来憔悴不少。
诧异抬头,那双眼中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
桌上摆列满当,我随手提起桌上的符咒,细细看了两秒。
这符咒鲜血促成,红艳灼人,制这符的人修为不浅。
但同时收到的反噬也不会小。
竟是真的让他寻到了复活的法子。
我轻笑道,「情真意切,叫人好生羡慕。」
容景眼中诧异只闪过一瞬,提起骨姬,又恢复原样,哑声道,
「骨姬为我而死,于情于理,我不能坐视不理。」
容景向来便是这副怜悯苍生的模样。
如若在以前,我会完全信服,但在此刻,我只觉得可笑。
我身手将手中的符咒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容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也算为你而死。」
十几年来,你可有曾为我寻复活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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