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那温暖要离开了。积在眼眶中的泪终究是承受不住,堪堪落下。奚容以为自己还能陪傅昀州三个月,却不想先离开的,竟是他。不过半月,傅昀州和七公主的事传遍了整个皇宫。奚容想到自己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顿生了个想放肆一回的念头。她要去找傅昀州。思及之前他说的话,奚容从柜中翻出不知放了多少年也不知道是谁的一件旧袄套在身上。
奚容眼眶通红,又气的全身发颤。这是刑罚司的鞭刑,可哥哥并未犯错,反而是得胜归来!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该这样的,若不是她……陵游似是听见了奚容的声音,忙放下手中的薄被转身走到她面前。背上的伤口痛的他脸色发白,然他还是扬起笑脸,从怀里掏出一被手帕包的严实的方物。
奚容迷蒙地半眯着眼,全身都好似被冻得麻木,仅存些许丝丝缕缕的痒痛,可偏生脑袋像是埋进沸水中,烫的她昏涨。恍惚中,她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她与傅昀州相遇那天。那日,傅昀州随傅父入宫,碰上了七岁且正与宫女争食的她。在被宫女们围打下,傅昀州像是神仙一样出现救了她,给了她糕点,还让教她识字念书。他就像一抹温暖的光,照进了她阴冷黑暗的心底,那一抹温暖,她记了十年。
傅昀州闻声,眉头一蹙。再看奚容褴褛的衣衫,斥声道:“公主这般穿戴,实在有失皇家颜面!”奚容的笑顿时僵在脸上,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满是补丁的衣服,又看了看傅昀州洁白的袄氅,强扯着嘴角:“我不受宠,除了先生,谁当我是公主。”说罢,突将怀里一直捂着的滚烫红薯献宝似的递到傅昀州面前:“这是上次先生未吃到的烤红薯,就是京城东角那家,先生快尝尝。”那家店子客如流水,价也高出一大截,奚容替冷宫宫女守了十多日的夜才得以换来买一个红薯的钱。
太傅府。自婚事暂缓后,府中伺候的人都小心了许多,生怕惹陆文杰不快,丢了差事。等傅昀州回来时,太监都已经离开了。明黄的圣旨被置于桌上,陆文杰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脸凝重。见傅昀州走了过来,他紧抿的嘴才张开:“皇上吩咐,命你去临安接七公主回宫。”
“姑娘?姑娘?”?奚容只觉心肺好像正被火烧一样,连同嗓子都有一种灼烧感。她缓缓睁开眼,透过渐渐清晰的视线,一张陌生的脸印在她眼前。陈大娘见她睁开了眼,面露喜色:“姑娘,你醒了啊!”奚容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嚅动着,费尽力气才吐出一个字:“水……”
奚容似是觉察到他的目光,她后退了两步侧过身:“那些棍棒落下来的疼比死痛苦的多,这药于我是解脱。”说着,她将药丸一口吞下,利落转身而去。老太医望着奚容离去的方向,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视线落在奚容脖颈和手腕上,还未消下的红肿不知何时又多了些淤青。老太医眼底划过一丝心疼,但也只能悲悯地叹息一声。奚容似是觉察到他的目光,她后退了两步侧过身:“那些棍棒落下来的疼比死痛苦的多,这药于我是解脱。”